方覺明見此,自在心里高興,還用眼神挑釁:怎麼樣,李及甚,在學里,你可沒我了解阿曜,多學著點罷,下次別再這樣沒眼色。
李及甚也不生氣,只是將清涼油放在了謝寧曜觸手可及的位置上。
老學正講完后,便讓學生們自行寫作。
謝寧曜看見學正已走遠,他深知學正不會再來學堂,一定會去教師辦公室“彝倫堂”備課,明日上課再收作業。
他便放心大膽的趴在桌子上睡,都不用囑咐,他知道李及甚一定會幫他寫好文章。
這一覺睡的很沉,他有時覺得在課堂上睡覺比家里更香,同學們寫字、磨墨的沙沙聲,就是最佳助眠曲。
謝寧曜總是能在課間休息的時候準時醒來,他聽到周圍噪雜的聲音,且有點想小解,便伸了個懶腰,說:“走吧,出去透透氣。”
方覺明拉起謝寧曜的手腕就往外走,李及甚心知寸步不離的守著阿曜,只會讓他覺得拘束,也就沒跟上去。
……
謝寧曜成日里就在學里混著,如今還有李及甚為他打掩護,一心一意幫他寫功課,日子倒是很好過。
這天他實在無聊的緊,且想聽聽這段時日以來,學里那些愛搬弄是非的碎嘴子,又怎麼說他倆的。
自從李及甚在學里也對他照顧的無微不至,并且坐到了他的旁邊,他不用猜都知道,那些碎嘴子又有茶余飯后的八卦可聊了。
國子監中有專門的“茶室”,就設在各個學堂的旁邊,一則為學生歇息喝茶吃點心用,二則為學生課間交流促進友誼。
茶室也算學監們賺外快的主要途徑之一,每個茶室都有大間和幾個雅間,在大間喝茶吃點心自然不用額外給錢,但人多口雜,不得清凈。
每個茶室只有三個雅間,原本是先到先得,但學監們為了牟利,已經定下不成文的規矩,誰打點學監的錢財多,學監便固定將雅間留給這些學生。
謝寧曜原本并不喜歡拘束在雅間里,他更喜愛在學里到處跑著玩,但為了聽八卦,他自然樂意花點小錢,各個茶室都去聽了個遍,也不過就這幾種論調:
“李及甚都被封留侯了,怎麼還愈加諂媚謝寧曜起來,留侯如今深得圣心,完全不必再攀附謝家這棵大樹吧,我實在不明白。”
“雖說是謝寧曜為李及甚討來的爵位,但是個人都知道就是圣上想給李及甚侯爵,又恐群臣不滿,故而借謝寧曜之口封的罷了,都是圣上的旨意。”
“李及甚絕不是為了感謝謝寧曜為他討封,討封是在六月,李及甚在學里將謝寧曜照顧的無微不至是從中秋后才開始的。”
“以前他倆在學里還知道避嫌,盡量不表現的過于親密,怎麼越來越肆無忌憚,可是他倆真有了情愫不成?”
“怎麼可能,就算謝寧曜再飛揚跋扈,再.愛.強取豪奪,李及甚也絕不是善茬兒,就憑李及甚那陰鷙狠戾的性子,但凡在圣上面前透露點什麼,謝家都要跟著玩完。”
“謝寧曜就是在作死,如今別說謝家,就算是親王都對留侯極其的恭敬,也就謝寧曜還敢拿李及甚當小廝一樣使喚。”
……
這些流言蜚語,在他聽來只覺得好笑,對他和李及甚都毫無殺傷力,他自然不會再大費周章的去整頓這些碎嘴子,任由他們猜測去。
更何況謝寧曜覺得,這些流言對謝家還有好處,當全天下都以為他狠狠得罪了李及甚,多疑的皇帝必然也會這樣認為,皇帝便不會再懷疑謝家有意栽培李及甚這股勢力。
謝寧曜不想再聽什麼八卦,也就開始安心享受,他笑道:“覺明,你不是帶了上好的,凍頂烏龍茶?趕緊給我泡來,我想喝。”
方覺明巴不得在謝寧曜面前多博些關注,一心炫耀自己的茶藝,還特意帶了最好的茶杯來泡。
他將一杯色澤砂綠略帶褐潤,香氣氤氳、層次豐富的茶,放到謝寧曜的面前,說:“扶光,你先嘗嘗。”
謝寧曜也有心逗他玩,喝了兩口,說:“口感醇厚,回味無窮,覺明,你真可以當茶藝師了。”
方覺明道:“阿曜喜愛就好,我的茶藝雖不算最佳,倒也還拿得出手。”
蕭立鶴笑著說:“覺明,你這是專為扶光學的吧,不知你以后還要學什麼,可是針織、烹煮、漿洗、管理內宅?”
方覺明放了一杯茶在他面前,佯怒道:“再敢胡言亂語,我拿滾水燙你的嘴,有的喝,你就偷著樂吧!”
蕭立鶴拿出從家來帶來的幾份精致糕點,笑著說:“別氣,鬧著玩嘛,我給你們帶了好吃的,扶光愛的杏酪、百果糕、栗糕,覺明愛的三層玉帶糕、雪蒸糕……”
三人一邊喝茶一邊吃糕點,還可通過雅間隱蔽的小窗戶看到外面大間里的眾人,就當無聊看熱鬧。
謝寧曜只用了幾天的時間就聽遍了所有茶室,今日來的是即將畢業的“知行堂”茶室。
國子監學制四年,最后一年都在知行堂授課,但只有考核通過才能入讀知行堂,并且還要分成“科舉班”與“恩生班”兩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