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曜心想,若笙竹長的差一些,賣不起價,這舅舅必定會讓他安安穩穩在府里當差,只可惜。
笙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小爺,我再也不敢誤事,您怎麼罰我都好,莫要趕我走,便是救了我這條賤命,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謝寧曜親自將他扶起,道:“這原不怪你,只是往后再也莫要同這惡舅舅往來,狠心斷絕了這層關系,更莫要想著靠臉攀高枝,好日子才有指望。”
笙竹雖年紀小卻經歷的多,十分明白自家小爺這番諄諄教誨,于他這樣低賤之人是何等的難能可貴。
他曾見過許多同他一樣生的極好的窮小子,被富家少爺或老相公買去,著實過了幾年奢華日子,可人老色衰后也是棄之如敝履。
不能生養的孌.寵最低.賤,姨娘外室尚有一絲熬出頭的期望,孌.寵真真是玩意兒都不如。
笙竹稽首道:“多謝小爺教誨,笙竹感激不盡。”
謝寧曜對著樓下大喊:“滾,別再讓我見到你,更別再打笙竹的主意,否則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惡舅舅嚇的屁滾尿流,跌跌撞撞的跑遠了。
風住并鋤禾、蘭廷又安慰了笙竹一番,風住感嘆道:
“還是我們這樣的家生子好,親戚再惡沾不到我們,父母再狠也賣不了我們,一并連父母都是主家的,唯有主人能處置我們,遇上好主子便無憂無慮一生。”
所謂家生子便是簽了賣身契的“家奴”,家奴生的孩子也世世代代都隸屬于主人。
風住說的乃大實話,只要遇上好主子,有頭臉的小廝奴仆便相當于是半個主子的待遇,將來老成了當個管事的,日子自然越過越紅火。
笙竹羨慕道:“你們都是命好的。”
風住又安慰他:“不妨事,待你娘病好了上京來,她才正經有資格賣你,讓她將你賣到我們府里不就妥了。”
……
笙竹的心里,愈加死忠于謝寧曜,并誓與那些爛親戚斷絕往來,一心只將謝府作為終生依靠。
謝寧曜并不知道,李從威就躲在旁邊雅間內,對心腹大仆說:
“不論你用什麼手段,花多少銀錢都無妨,我只要得到謝寧曜的那貼身小廝!”
大仆勸道:“小郡王,我看算了吧,如今的謝寧曜,我們哪里惹得起,況且還有李及甚在他身邊,就連王爺都將李及甚看作洪水猛獸一般可怖,若惹惱了他,如何是好?”
李從威卻說:“只管辦你的事,李及甚再如何厲害,還能越過當今圣上?我不信圣上會為了一個李及甚,真動我們郡王府。”
……
另外一邊,李及甚正親自伺候謝寧曜喝茶,只想盡快讓阿曜不再怕他,再如何做低伏小,他都樂意。
第45章
謝寧曜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 便帶著眾人照舊抄近道再翻墻回國子監。
他們剛到學堂,便有學監推著車到學堂門口,喊了三聲“領炭”, 眾學子按照座次有序前去認領自家捎進來的炭。
國子監只允許就讀的學生入內, 所有陪讀的小廝家仆等都只能在外面候著,等待主子下學, 若要送東西進來,也是統一放到收發室, 再由學監們送往各學堂。
如今已是深冬,即便學堂里有地龍, 但因空間較大效果并不明顯, 因此學生們都會自帶腳爐、手爐。
冬日里用炭甚快,每天都要換好幾撥炭才能用到放學, 小廝們自會將主子的炭分裝成袋,上下午各送一次或者兩次。
謝寧曜從來不用自己領炭, 自有方覺明、蕭立鶴等會一起幫他領到座位上,還會幫他加好炭。
更何況今日他有些困乏,索性趁著上課之前趴在桌子上睡, 也不管周遭噪雜, 他的睡眠一直都很好,在哪里也能睡著。
他剛趴下, 便看見桌案旁出現一雙云紋鹿靴, 這是李及甚今早穿的鞋子。
李及甚拿起一旁的大氅披在他身上, 道:“阿曜, 學堂不比家里, 你要睡就得披上這厚衣裳,著涼還不是自己難受, 你又怕吃那苦藥,到底就該多加注意。”
謝寧曜抬頭,笑著說:“知道了,你比祖母還啰嗦。”
李及甚道:“睡吧,這會兒也睡不了多久了。”
謝寧曜只見他手里拿著兩人的炭,上面都有謝府的徽記,便知道李及甚先方覺明他們一步為他領了炭回來。
李及甚先為其加了手爐的炭,用火箸子撥的旺了起來,仍蓋好再放到謝寧曜的懷里捧著。
隨后又摸了摸他的腿,大概是摸著腿上有些冰涼,便將腳爐的炭也加上許多,同樣撥旺起來。
李及甚尤嫌就這樣烘著,謝寧曜的腿還是暖的太慢,他便抱著手爐烘熱自己的手,再用手捂著為謝寧曜暖腿。
其實自從入冬以來,只要下課李及甚就會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謝寧曜,生怕他冷著凍著一星半點。
謝寧曜也早習慣李及甚這樣的殷勤伺候,他已忘了李及甚到底是何時變成這樣的,大概是中秋后就這樣了。
以往李及甚只是在家里將他照顧的很好,在學里為了避嫌,為了不讓人背后嚼舌根,說什麼巴結攀附諂媚,絕不會如此,并且學里大多數時候都在上課,也沒什麼可照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