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李及甚能得到皇帝如此器重,背后竟付出了這許多代價,尋常人根本做不到的!
謝寧曜笑著說:“你以前不是就想讓我怕你嗎,如今我已有些怕你,這不是正合你意?”
李及甚道:“可我要的怕不是這種,我只要你胡作非為時,能因怕我生氣,收斂著點,何曾要你真怕我?”
謝寧曜笑著問:“我何時真怕你了?你可別自欺欺人。”
李及甚道:“怎麼沒有,在乾清宮,你分明就是想推開我,卻又不敢,若是按著你以往的脾氣,怎會不敢,你生氣動怒起來,別說推開我,打我罵我也不在話下。”
謝寧曜笑著說:“我何曾打罵過你,別血口噴人!”
……
李及甚無法再反駁,且見謝寧曜對他的態度已有了很大的變化,至少不再那樣懼怕他,便放心多了。
皇宮距離謝府不遠,兩人閑談中就已到家,這會兒已到歇息的時辰,整個府邸仍舊燈火通明。
錦繡早等在寶輝院門口,見兩人回來,便將他們帶去了旁邊的錦祥院。
兩人進入里屋后,只見一大家子人都在,看似闔家團圓,其樂融融,實則專為等他們回來。
謝老太太趕忙就站了起來,將兩人拉到她身邊坐下,問:“曜兒、甚兒,在宮里可吃好了?”
謝寧曜笑著說:“吃的很好,圣上還賞了我倆好些寶物呢,只是今日太遲了,阿甚讓內監明日再送家里來。”
老太太心里的大石頭這才算終于落地。
謝家人都很擔心謝寧曜在宴會上的那番行為,極可能會惹怒皇帝,當今圣上喜怒無常,誰也猜不透。
老太太握住小孫兒的手,道:“曜兒,你的膽子是真大,就敢在宴會上與眾人斗嘴,我看得都恨不得即刻帶你回家,我家曜兒不受那些人的委屈。
”
謝寧曜笑著說:“祖母,我哪里受什麼委屈了,他們不是都被我說的啞口無言嗎,我這叫舌戰群儒,厲害吧!”
老太太笑道:“我家曜兒最厲害,沒曾想還是你這猴崽子讓你小姑媽在宮里熬出頭了,阿玉有了皇貴妃的名分,即便是無所出,后宮亦再無人敢欺她。”
謝瑾笑著說:“往后可不能再將曜兒當孩子看待了,他比家里誰都厲害。”
眾人紛紛附和,這次就連謝啟都忍不住夸了小兒子兩句,謝寧曜受寵若驚,這還是謝啟第一次夸他!
老太太高興,只不肯睡,更不肯讓眾人回去,還讓謝啟、謝勛不許管束孩子們,只由著幾個孫兒玩鬧。
不過原本也就謝寧曜愛玩鬧,幾個哥哥與李及甚陪著他玩罷了。
謝瑾與陳夫人只恐老太太上了年紀,夜里遲遲不睡,有損身體,故而勸了幾回,卻十分不中用。
最后還是謝寧曜說:“祖母,我困了。”
老太太立馬就讓大家伙都回去歇息,又讓錦繡親自送了謝寧曜與李及甚回寶輝院。
謝寧曜根本不困,他只是想讓祖母早些睡覺罷了,洗漱完畢,他躺床上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他見李及甚那邊床上還是空著的,便讓飛瓊去問,錦心親自到他床邊來回:
“小爺,我也不知甚少爺是怎麼了,一直都在凈室熏香,我從未見過熏那樣多香料的,別是遇著什麼不干凈的東西,我又不敢問……”
謝寧曜連忙就說:“我去看看。”
錦心即刻拿起床邊起夜穿的長襖,一邊為他穿上一邊笑道:“小爺,不用著急,我看著甚少爺很好,你只去勸勸他早些睡就成。
”
凈室就在兩人臥室后面,是專門用來沐浴熏香的,都不用出臥室,走過一個夾道,再過一小小的穿堂就到。
謝寧曜在門外便看見煙霧直從門縫往外鉆,錦心輕輕將門打開,只見里面煙霧繚繞,濃香撲鼻。
李及甚以為又是丫鬟們來勸,只說:“你們不用管我,自去歇息。”
謝寧曜用眼神示意錦心關上房門出去,他要單獨勸李及甚,錦心瞬間心領神會。
他只見李及甚躺在香薰塌上,只穿了薄薄的一層衣物,煙霧太濃看不清楚,卻更有了朦朧之美。
李及甚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道:“真不用管我,你們去看著阿曜,讓他早些睡,他若問起我,就說我在書房趕一篇文章,明日就要交給圣上。”
謝寧曜坐到香薰塌沿上,笑著說:“你這是要把自己熏成香料?”
李及甚立即坐了起來,道:“阿曜,這會兒已經很晚,你還不睡,來這里做什麼,我熏完便睡,很快的。”
謝寧曜隱約猜到了李及甚為何熏香,定然是嫌棄今日禁園虐.殺.人的血腥味弄臟了自己的氣質。
他還是故意問:“阿甚,你到底怎麼了?往常你都不耐煩熏香,你總說書墨自香,為何今日還用這許多濃香來熏?”
李及甚不得不隨意扯了個謊:“今日在皇宮,遇到條瘋狗,我將之斬殺,那瘋狗大概染了惡.疾,臭不可聞,穢.物雖未沾染我分毫,卻甚為膈應,熏香去去心里的味。”
謝寧曜當然明白李及甚這番解釋之下的真正原因。
他自然更高興,這至少可以證明李及甚并不像偽裝出來的那樣,只是因不能違抗圣旨,不得不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