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倆雖只是偶爾才吵鬧一回,但只要鬧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因此伺候的丫鬟們很是不敢掉以輕心,就怕又被牽連挨罵受罰。
原本兩人便都是千嬌萬寵養大的金尊玉貴嬌小姐,均是不肯受半點氣的性子,又是世交,從小一起玩著長大,不免互相暗自比較,又做了姑嫂多年,有些矛盾再正常不過。
兩人既愛互相比較,自然少不了比較這個最疼愛的小侄兒到底跟誰更親,見小侄兒此番前來說話不偏不倚,她倆心里的氣也就順了一些。
謝寧曜忙賣乖求饒:“闔家上下除卻祖母,也就你們最疼我,難道就真忍心讓我又被我爹打罵不成?我爹要是知道,我來勸,反把你們勸的大吵一架,他得打斷我的腿。”
陳夫人長嘆一口氣,說:“你這張嘴啊,我們都被你誆騙了去,每每幫你遮掩,卻也害的你越來越無法無天,不受管束!”
謝瑾佯怒道:“到底這家里還有個你怕的人,卻不是你爹,你只怕昀兒,我勸你也知道些你老子的厲害,你爹只是沒正經打過你,認真捶你那肉一次,你就長記性。”
陳夫人忙說:“你莫嚇他,曜兒也怕他老子的,只是沒怕他哥那樣厲害。”
謝寧曜裝作十分委屈的樣子:“我來勸你們,反被數落一頓,何苦來!你們總拿大哥和爹來嚇我,到底我又做錯了什麼,值得這樣?!”
兩人頓時就晃了神,一齊抱住小侄兒,連連說:
“都是姑媽的錯,不該嚇你,從今往后,你爹、你哥,不管是誰,姑媽再也不讓他們罰你,既或你犯錯,姑媽一力保你,再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
“阿曜,我的兒,可憐見的孩子,都是嬸母的錯,往后嬸母讓你叔父多勸勸你爹和你哥,再不許他們嚇唬你。”
……
謝寧曜見她倆心疼的緊,立馬詢問:“嬸母、姑媽,你們到底為何生氣?我天天都無聊的很,終日沒個消遣,姑媽、嬸母,你們就疼我一次,說給我聽聽唄。”
兩人本不想告訴小侄兒,若實在氣不過再去老太太跟前,讓老太太評理,可到底還沒有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自然不愿讓老太太動怒,都只想著忍忍就過去了。
這會兒卻實在被勾起了傾訴欲,之前不過是不愿讓曜兒跟著心煩罷了,見曜兒只當消遣聽,她們自然也就倒豆子般的講了起來:
“前些日子,我與你嬸母一道去宮里給皇后娘娘祝壽,自有許多誥命夫人也都受邀赴宴,那鄭家夫人仗著如今文妃受寵,明里暗里又說暄兒是野種,你嬸母竟不幫我!”
“我被懷王妃拉著說話呢,又離了好幾桌遠,讓我怎麼幫,我想著等會兒下席就幫你說她,可還不等下席,文妃兩次三番勸我喝酒,明知我不勝酒力,你也不曾幫襯一句,替我喝一杯,你可是千杯不醉的。”
“阿凝,你糊涂,我若替你喝了,以文妃如今的氣焰,我們豈不給阿玉招惹是非,阿玉獨自在宮里也沒人幫襯,怎可再給她添麻煩。”
“這些我自然明白,所以也沒為此生氣,只是忍不住順嘴說說,我氣的是這一樁,文妃又想將一美艷歌姬給你二哥做妾,你為何不勸?!擺明了故意氣我!”
“我承認沒當場幫忙推辭,是我想著你先前沒幫我,故而有意氣你,可你知道的,只要文妃真敢送了那歌姬來,我有的是辦法退回去,哪一回不是我當惡人,幫你弄走那些鶯鶯燕燕。
”
……
謝寧曜很快就搞清楚了,原來這回還真不是魏姨娘挑撥離間,竟是宮里那文妃作怪!
文妃便是鄭仁的同胞長姐,鄭家夫人自然是文妃的生母,如今文妃可謂是風光無兩、圣眷正濃,就連貴妃娘娘好似都被她壓了一頭。
宮里就一位貴妃娘娘,也就是謝家老太太的幺女謝玉。
謝寧曜都能猜到,姑媽謝玉作為貴妃還能被文妃壓一頭,自然是因文妃前不久誕下了皇子,從此終生有靠,如今鄭家那樣不可一世,也是這個緣故。
他很明白,皇帝是忌憚謝家功高震主,才一直不讓姑媽謝玉生下皇家子嗣。
謝玉的兩個兄長謝啟、謝勛都太厲害,雖則謝啟已交出兵權,只當個閑散太傅,但仍是軍心所向,還有三個脫穎囊錐的侄兒謝寧昀、謝寧曄、謝寧暄。
皇帝很清楚,如果謝玉誕下皇子,謝家必定極力扶持謝玉的兒子繼承大統,皇帝決不允許江山社稷、將來皇位全然被謝家控制。
謝寧曜不得不承認,當今圣上雖多疑善怒,但應該算是個明君,至少做皇帝的實績那是杠杠的。
當今圣上舉賢任能,及其善于用人,自登上皇位以來,收復失地、開疆拓土、富饒民生,為天下萬民開一代盛世太平!
但謝寧曜可以大言不慚的說,其中一半以上的功績都是謝家幫皇帝做成的,謝啟、謝勛兩人簡直就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一個幫皇帝打仗,一個幫皇帝治國。
可也正因如此,謝家就越是被皇帝所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