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起不比方覺明經常來玩,這還是他第一次進謝寧曜的臥房,第一次見到這許多一等大丫鬟。
他都有些看花了眼,忍不住感慨道:“阿曜,你家丫鬟比外面人家的大小姐都養尊處優,我阿姐都沒有她們穿戴的好,可見人和人是不能比的。”
謝寧曜笑著說:“這有什麼,若不嫌我唐突,下次來將你阿姐衣裳尺碼告訴云舒,我送她一箱子最好的,云舒很懂京都高門貴女們如今都愛穿些什麼樣式的,定讓你阿姐滿意。”
顧云起忙道:“那可不敢要,我爹得把我打死,我爹總說人窮志不窮、無功不受祿。”
……
李及甚早在書房坐不住,不知不覺就來了謝寧曜臥室簾外,坐在軟塌上聽著里面的對話。
銜蟬要出去換新茶,打起簾子見人坐這里,便笑道:“甚少爺為何不進去?”
謝寧曜忙招手:“阿甚,快進來,這墨色的你定然喜歡,我給你留著的。”
李及甚走了進去,見方覺明大大咧咧的躺在謝寧曜的床上,便極為不悅,只說:“扶光,我不缺衣裳,都給他們罷。”
這時一個小丫頭疾跑進來,還不小心撞了端茶的銜蟬,茶水灑了一地,裙角也全打濕了,銜蟬氣道:
“你這小蹄子要死,急急忙慌的做什麼,我這紅綾裙是前兒老太太才賞的,還是第一次穿,你倒好,這茶潑上去,洗都洗不掉……”
那小丫頭卻也顧不得這許多,哭哭啼啼的說:“小爺,您快去勸勸太太與姑奶奶,她們又鬧了起來,也就只能望您勸得住,這會兒還不敢讓老太太知道……”
謝寧曜猜測很可能又是魏姨娘挑撥離間,嬸母與姑媽明里暗里爭了半輩子,兩人好時好的很,鬧起來也難勸。
第34章
謝寧曜忙道:“你們先自己隨處逛逛玩, 我等會兒就回來,阿甚,替我招待一下客人。”
他也不十分著急, 嬸母和姑媽雖只是偶爾吵鬧, 卻如同他和阿甚一樣不聽人勸,若他當個正經事去辦反而不好, 勸她兩人得非常講究方式方法,否則只會適得其反。
方覺明立即表示:“我不算客人, 我來替你招待,你快些去忙罷, 等會兒立鶴他們來了, 我保準都替你安排妥當。”
謝寧曜笑道:“覺明,你成天就想當我的家, 遠用不著你操心,阿甚是極好的賢內助。”
若是以往這句話就足夠讓李及甚生氣動怒, 他都有點擔心李及甚翻臉,沒想到今時不同往日,他愈加覺得自己的“脫敏訓練”成效卓越!
李及甚只是說:“阿曜, 我看你哪天不胡言亂語, 心里就老大不舒服,如今我也算得上是這里的半個主人, 自然該我管的, 縱然你不囑咐, 我也會招待好他們。”
謝寧曜笑道:“怎麼今日你倒如此乖覺起來, 再不拿腔拿調的與我作對, 看來終究我還是收服了你這個謫仙,你可不是半個主人, 是與我一樣正兒八經的主人。”
李及甚也不辯駁,只推著他往外走,催促他趕緊跟著小丫頭去。
方覺明聽來雖很是堵心,卻也無法反駁,只恨自己家世顯赫,不能像李及甚這樣賴在謝家,每日與扶光同吃同住、同起同眠,光想想就讓他羨慕嫉妒恨!
謝寧曜立刻隨小丫頭疾步而去,他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勸好,往常他也曾勸過,卻十分不中用,最終還得是她倆各自想通了才能好。
不過除卻老太太,全家上下也就他還能勸勸,更何況他絕不會明知嬸母和姑媽在鬧矛盾卻不管,自然要去試試的。
李及甚本就不善言辭,從不參與謝家的任何內宅瑣事,更何況他只相當于寄居遠親,也實在不方便干涉這等家務事,自然不會跟去。
在小丫鬟的帶領下,謝寧曜很快就來到了姑媽的院落“鳳棲梧”,只聽得院子里一片寂靜,竟不像正在吵鬧的樣子。
姑媽獨愛鳳仙花,院里各處都種著,如今又正是開花的季節,各色鳳仙花爭香斗艷,開得馥郁荼靡,他也很是喜歡夏日到姑媽這里來賞花玩樂。
他徑直走到正房,只見姑媽和嬸母在軟榻上對坐著。
兩人在賭氣,誰也不搭理誰,看上去都大哭過,他很清楚如果直接問兩人因何生氣,她們肯定不會說,得來個迂回戰術。
謝瑾見小侄兒來了,嗔怪道:“又是哪個小蹄子多事,忙忙的把他找來,曜兒也是,你今日約了那些同窗來玩,到底該陪客,巴巴的跑過來做什麼,我與你嬸母都好了。”
陳夫人亦說:“曜兒,我與你姑媽鬧著玩呢,夏日炎炎,正好消此永晝。”
謝寧曜坐到她倆中間,笑道:“方才進來,我可是看的真切,你們都挎著臉,若我不來調停一二,你們又要冷著彼此多少天?若再像前年那樣鬧大了,可如何是好?”
陳夫人與謝瑾異口同聲道:“曜兒,你找打,就你敢這樣亂議論長輩,既或是我們曾鬧的不像,也不該你來說。”
前年她倆因件小事鬧起來,也因日積月累的矛盾一齊爆發,直鬧到要分家過,陳夫人回娘家住了半月,最終還是老太太苦勸,謝寧曜又多番寬慰,她倆方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