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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寧曜當然知道謝校尉是指他三哥謝寧暄。
五城兵馬司的衙役作戰能力遠不如軍營戰士,因此校尉們每月固定日期都會被安排來教衙役戰術,也為以后大規模作戰儲備人才,這些受訓的衙役相當于儲備軍官。
因此越厲害的校尉自是越受到爭搶,謝寧暄的作戰能力首屈一指,衙役們自知在五城兵馬司混著,家里沒背景就沒前途,都想拜在謝寧暄麾下,將來好建功立業。
謝寧曜是真沒想到,三哥在五城兵馬司竟然都這樣炙手可熱。
朱雀大道太繁華,每天都要爆發無數次斗毆事件,只是兩批衙役斗毆卻也不多見,自然能引起許多人圍觀。
這些衙役也絲毫不在乎被圍觀,他們就是管京城治安的,沒誰會再來管他們,只要不鬧出人命,就不算什麼大事。
謝寧曜很好奇三哥會怎麼處理這事兒,估摸著三哥應該快到了,他自然等著。
這時他看到底下人群中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這人叫徐彥,也算與他大哥謝寧昀齊名,是最年輕榜眼,今年才二十出頭,如今在國子監做學正。
徐彥雖才情極高,但為人膽小懦弱,家里又沒什麼背景關系,官場極為不順,榜眼出身應該在翰林院供職,將來進內閣主事,卻硬生生被排擠到國子監任教。
謝寧曜見他被堵在路上,又不肯硬從人群中擠過去,慌亂的不知所以。
原本謝寧曜就很同情他,即刻就往樓下跑去想幫幫他,李及甚連忙跟了上去說:“阿曜,你不是答應我不下去嗎?!”
謝寧曜道:“我接個人就上來,你們在樓上等我即可。”
李及甚自是跟了下去,方覺明等也要跟下來,謝寧曜一個眼神,他們就不再跟。
謝寧曜快速穿過人群,一把拉住徐彥的手腕說:“夫子,跟我來,我給你指條小道回國子監。”
徐彥從來就知道學里的紈绔總是偷跑出來大酒樓玩,他倒也不驚訝,趕緊跟上了謝寧曜的步伐。
他們從側門進了大酒樓,徐彥終于還是忍不住說:“扶光,你不該總是偷跑出來玩,你放心,我不會去告狀,只望你改一改。”
謝寧曜笑道:“徐夫子原來也會教訓人的?我勸你改一改,就你這膽小怕事的性子,怎麼在官場上混。”
徐彥并不為自己辯駁,在進入這魚龍混雜的官場之前,他也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否則就這樣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怎麼可能被圣上欽點榜眼。
謝寧曜很明白,裴知遇雖也極為內斂,但從不怕事,只是不善言辭而已,裴知遇將來必定官運亨通,徐彥這種性格不改,是真無可救藥。
他也有意點撥一二,便拉著徐彥的手腕說:“夫子可愿去樓上與我痛飲兩杯?這會兒還早,我保證不會耽誤你回去講課。”
徐彥忙道:“扶光,我就不去了,你也早些回學里。”
李及甚見這徐彥長的極為俊秀,不愧是皇帝欽點的榜眼,眉宇間那份英氣雖瑟縮著,卻更顯得我見猶憐。
他附在謝寧曜耳邊輕聲問:“這也是你的知己不成?”
謝寧曜嚴肅道:“阿甚,他比你更開不起玩笑,別亂說。”
第33章
謝寧曜自然知道徐彥并不是從來就這樣膽小懦弱, 想當年金鑾殿欽點榜眼,簪花游京,鳳翥龍翔, 何等意氣風發!
由此可見, 年少成名,年紀輕輕就進入官場, 進入權利斗爭最激烈的地方,又沒有強盛的家族支撐, 實在算不得什麼好事,反而不如壯年得志, 更守得住, 方能長久。
俗話說“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 意思便是五十歲能考中進士就已經算領先眾人的佼佼者了。
謝寧曜很清楚,古代科舉難度系數有多高, 許多讀書人終其一生都考不上進士。
科舉主要分四步:童試考過的為秀才;鄉試乃省級考試,考中者為舉人;會試乃全國性考試,考中者稱貢士;最后為殿試, 貢士均可參加, 但得中前三甲方可稱進士。
殿試前三甲,一甲由皇帝欽點, 乃狀元、榜眼、探花, 賜“進士及第”;二甲不超過兩百名, 賜“進士出身”;三甲不超過兩百名, 賜“同進士出身”。
由此可見, 徐彥不到二十歲就得中榜眼,真可謂文曲星下凡!
可金榜題名也不過就是進朝堂的“入場券”罷了, 過早入了這名利場,年輕不知事,哪里斗得過那些老奸巨猾的權臣,很大概率只能成為墊腳石、炮灰。
謝寧曜明白,像他大哥謝寧昀那樣厲害的人畢竟是鳳毛麟角,大哥十七歲高中狀元,從此便青云直上,自然是因為兄長不僅科舉考試才能頂尖,其他能力也超強。
更何況他很清楚,大哥仕途這樣順,有叔父保駕護航的緣故,還有謝家鼎盛無人敢惹的緣故,再厲害的人,也難招架權力中心那些老臣們的陰險奸詐。
即便如此,謝寧曜仍舊無法想象,徐彥到底經歷過什麼,才會如此性情巨變!
按理說,如果只是尋常的官場排擠、打壓、污蔑,最多就是心灰意冷,等待厚積薄發,絕無可能變成這樣膽小怯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