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及甚道:“被蟲子咬了不是玩的,小蟲子咬過不會馬上痛,過后又疼又癢好幾天,你又得鬧脾氣,讓我仔細看看有沒有紅點子,要即刻擦藥。”
謝寧曜也沒再反駁,且想著:就得讓李及甚伺候,否則我豈不是白背了罵名,既然李及甚都說自己是玩物是奴仆,就這樣來用!
蘭廷早拿了擦蚊蟲叮咬的清涼藥油過來,李及甚接過后,先將藥油倒手掌心搓磨到發熱,再將藥均勻涂抹到謝寧曜的雙足上。
謝寧曜故意氣他,冷笑道:“阿甚,你倒是學得快,都能親自給我腳擦藥了。”
這時外面突然安靜了下來,只見兩小內監高打起帳篷簾子,皇帝獨自一人笑盈盈的走了進來,一眾近臣都候在外面。
謝寧曜和李及甚均是愣住了,李及甚還捧著謝寧曜的雙足給他擦藥,他們萬萬沒想到皇帝會御駕親臨。
李及甚千算萬算也不可能算到圣上會來,他這當然不是故意做戲,是真擔心謝寧曜腳被咬傷又要鬧脾氣。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行大禮,皇帝便笑著說:“不用行禮,朕來的唐突,你們便當朕是尋常長輩來看望小輩。”
皇帝坐到塌上,拉著正準備穿鞋襪的謝寧曜,笑道:“你倒是會享受,讓新侯爺給你捧腳擦藥,朕都求不來的福氣。”
謝寧曜忙就要下地跪拜請罪,皇帝卻說:
“曜兒,朕也就在你跟前還能得些自在,你莫學他們那副怕朕的樣子,既或是你犯了天大的錯,朕也只會像你爹那樣打你一頓家法就揭過。
況且你又沒錯,這不過你情我愿,阿甚的脾性朕是知道的,他不愿意的事,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做,你再跋扈,倒還不至于能逼他就范,既然他樂意,朕也不管這許多。
”
謝寧曜連忙解釋:“請圣上恕罪,我真不曾欺凌他,我不要他幫我擦藥,是他非要擦的,他手勁兒大的很,硬抓著不放,曜兒以后再不敢這樣荒唐。”
皇帝卻說:“曜兒往后只能叫朕皇姑父,但凡叫錯了,朕可是要認真生氣的!快叫來,寡人愛聽。”
謝寧曜這才放心了,連喊了幾聲皇姑父,逗的皇帝爽朗大笑。
皇帝原是聽說謝寧曜與李及甚在營帳中大吵大鬧,且打獵許久也累了要歇息,與懼怕天威的臣子們閑話太無聊,故而來看看兩人在吵什麼。
現今卻也懶得再問許多,皇帝此行不過為了驗證謠言,看來謠言非虛,他也就放心了。
皇帝到底是十分忌憚謝家的,又深知李及甚將來必有大作為,且很清楚李及甚陰鷙狠戾、睚眥必報,應該早將謝寧曜恨之入骨。
更何況皇帝很明白,謝家以及謝寧曜對李及甚再好都沒用,李及甚這類人只會利用能利用的一切,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如今只因謝家對他有大用處才如此隱忍。
等謝家成為李及甚的阻礙,就是被他鏟除的時候,以李及甚的冷心冷血,必定全然不會顧念當年如山似海的恩情。
更何況謝寧曜還總是戲弄折辱李及甚,將來不知會被報復搓磨的多慘。
皇帝卻也實在打心底里喜愛謝寧曜,故而還想著悄悄留下一道御旨,將來或許能保曜兒一命。
謝寧曜與李及甚陪著皇帝閑話許久,直到小內監在外提醒皇帝已到行賞的時辰,皇帝便帶著他們一齊去了大露臺。
這會兒已夕陽西下,皇帝意興闌珊,賞完便立即啟程回宮,群臣自然還是跟著儀仗隊隨行。
謝啟、謝勛與謝家三兄弟當然也都聽說了兩人在營地大吵大鬧,可他們需要一直跟在皇帝身邊,故而沒機會來看。
等他們跟著圣上到營地,天子便一直單獨與兩人會談,不讓旁人入內,隨后又是行賞等事宜,還要跟著儀仗隊隨行,更加沒機會詢問一二。
因此種種,他們也就只能想著等回家再問,更何況謝勛與謝寧昀大致猜到了是李及甚在做戲,故而并不怎麼擔心。
謝寧曜與李及甚仍舊如同早晨一樣騎馬回府,后面自也有許多家仆小廝騎馬跟隨。
他們抵家后先去向祖母問安,再回寶輝院洗澡換衣,因謝寧曜還在賭氣,故而兩人面上都淡淡的。
謝老太太自能看出他倆又吵了架,因他們經常吵鬧,老太太也隨他們去,不過三兩日就好。
今天出了大汗,他們都洗了頭,長發不容易干,兩人都躺在外面游廊長竹椅上,幾個丫鬟輪流用大棉巾不停的汲水擦拭。
李及甚也不愿氣壞了謝寧曜,終究還是站起來,附在他耳邊,將前因后果詳細說了一遍。
謝寧曜是越聽越高興,待李及甚說完,他已激動的跳了起來,興奮道:“阿甚,你真聰明!我怎麼就想不到這些!”
他從未想過這都能引起皇帝猜忌,他當初將李及甚拐到家里,全然就為了好玩,一點兒幫家里招攬人才的念頭都沒有。
李及甚忙說:“你頭發還滴水,趕緊躺下,別把衣服弄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