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們吃的早,這會兒才傍晚,暑熱未退,外面仍舊猶如蒸籠一般,他為了好玩才不嫌熱,到處走走看看當消食。
走到園中池塘附近,他老遠就見嬸母往這邊來了,想著躲起來唬枝荷玩,順便給自己和嬸母都解解悶,索性就躲在池塘邊的假山后。
陳夫人走到此處,但見魚兒肥碩可愛,不覺放慢了腳步,枝荷連忙將小丫鬟們帶著的錦墊放在蓮花木椅上,陳夫人便坐了下來觀賞。
謝寧曜心想:果然我選的躲避之處最好,我就知道嬸母喜歡看魚兒!
他剛準備跳出去唬人玩,卻見魏姨娘走了過來,他立馬就沒了興趣,只躲著聽這魏姨娘又要放什麼臭狗屁。
魏姨娘走到陳夫人身旁問安行禮,又站著殷勤伺候,接過枝荷手里的拂塵趕蚊蟲。
陳夫人冷冷道:“這里用不著你,自去歇著罷。”
魏姨娘訕笑著說:“太太,您可是要去姑奶奶那里?不是我多嘴,實不愿您去碰釘子,三少爺似在軍營闖了禍,姑奶奶正在氣頭上,沒處發泄呢,您莫去的好。”
陳夫人微怒道:“你倒管起我來了,再則,誰許你亂議論暄兒與阿瑾?!”
枝荷急忙拿過拂塵,說:“姨娘快走吧,沒的惹太太生氣。”
魏姨娘興興頭的來,不曾想碰一鼻子的灰,大覺沒意思,疾步而去。
她暗自埋怨,這太太也是個不中用的,嫁給二老爺這麼多年,大老爺又沒續弦,正經該太太做主母總管家業,卻一直讓謝瑾當家,是何道理?
縱然老太太憐愛謝瑾,太太也該早勸二老爺分家才是,二老爺作為當朝首輔家大業大,分家后,太太做當家主母何等威風!
魏姨娘覺得,大約是謝寧曜總能寬慰太太的心,太太便舍不得分家,怎就攤上這麼個沒成算的糊涂太太,將來家業怕是真要舍給謝寧曜,這可如何是好。
謝寧曜聽了這番話,不用猜也知道魏姨娘的那點小心思。
不過就是又想挑撥嬸母和姑媽的關系,繼而想讓嬸母勸叔父分家過,可叔父的幾個妾室也不止魏姨娘有兒子傍身,怎麼成天就她跳的高?!
謝寧曜一直都知道嬸母雖表面大度能容人,甚少對妾室動氣,那是嬸母不愿自降身價,但心里還是膈應,只這麼多年來已經看淡罷了。
他很喜歡叔父,唯獨對叔父最不滿的便是納妾,他很不喜歡謝啟,但對謝啟最滿意的就是,這麼多年也不曾續弦,更沒有妾室通房之類的。
謝寧曜時常覺得大概人都是多面的,謝啟再不好,但他承諾娘親一生一世一雙人,也真正做到了,只這一點就比全天下男人都好上千萬倍!
雖則在古代社會背景下,位高權重的朝廷大員哪個不是美妾如云,但這才愈加顯得能堅守者的難能可貴,謝啟這種就實屬鳳毛麟角。
他目送著嬸母往姑媽院里去了,心里是五味雜陳。
等回過神來,他又想起魏姨娘還說三哥在軍營里闖了禍,不知又是為何,那魏姨娘成天讓謝寧昭到處打聽軍營的事,消息倒是比誰都靈通。
他這樣想著,也不再去找二哥,隨意叫住了個婆子,讓將謝寧昭找來,他就在池塘邊喂魚乘涼等著。
謝寧昭此刻正在二門上與家仆賭錢玩,又輸了個精光,還賴了人幾吊錢,家仆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認栽。
那家仆見婆子來傳人,又聽得是府里的寶貝疙瘩六少爺傳的,忙笑嘻嘻的說:
“我的五爺,您在六爺面前美言幾句,多少賞錢不能得,您指縫里再給我漏點下來,緊夠了。”
謝寧昭怒道:“少來胡攪蠻纏,我有錢還同你們玩?早去大酒樓了!六弟脾氣不好,不耐煩等人,我先去應付,你只管等我回來,不許走。”
那家仆嘴里嘟囔著:“誰樂意同你這樣的爺玩,那日我們不過替六爺把風,他隨意撒了點碎銀子下來,就有三四兩,我這輩子若能在六爺跟前效力,死也瞑目了……”
謝寧昭自然沒聽見這些,往池塘疾跑而去,不刻就到了,氣喘吁吁的說:“六弟,我深怕你等急了,恨不得飛過來。”
他雖極不喜謝寧昭的諂媚奉承,到底想著庶子地位低,生活不易,又有那麼個姨娘只教壞的,便笑著說:
“你倒是乖覺,我也不耽誤你去玩,只是聽聞三哥在軍營闖禍了,到底怎麼回事?”
謝寧昭便細細道來:“六弟所有不知,自從二哥回家籌備婚事,三哥又極得圣上賞識,軍營里以往就與三哥不對付的那幾個校尉竟聯合起來意欲逼走三哥,他們不就是怕三哥將來搶他們的功勞嘛……”
他是越聽越氣,三哥向來很能忍的,竟被逼的對這幾人大打出手,可見不是尋常找麻煩那麼簡單。
謝寧昭忙道:“六弟,你也不必著急,雖則那幾個校尉與三哥都受了軍棍,但在軍營效力的太醫可是我們府里出去的,定會照料好三哥。”
他將荷包里的碎銀子都與了謝寧昭,并說:“不許拿去賭,盯著軍營那邊,我要隨時知道三哥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