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監雖懼怕國舅爺的威勢,卻更怕謝霸王以及這位御前新貴,膀子甩圓了的打。
這場懲罰下來,鄭佑臀腿早已血肉模糊,流下來的血在黑亮的青磚地板上匯成好大一灘,直能照出人影。
謝寧曜心滿意足的帶著李及甚與裴知遇,走了出去。
鄭仁當然不會管庶弟,追出來瞪了謝寧曜一眼,終究不敢再說什麼,灰溜溜的走了。
謝寧曜忙問裴知遇:“都傷了哪里,要不要緊?”
裴知遇面淺的很,看周圍聚集了許多學生,只說:“謝小公爺,我真沒事,您的大恩大德,我必銘記于心。”
他們這場打鬧早就引起全國子監的熱議,被祭酒大人當場逮住,親自處罰,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且又在午休時間,自然都忍不住前來繩愆廳附近圍觀。
謝寧曜大喊道:“都散了散了,有什麼好看的!”
眾學子沒有不畏懼謝寧曜的,立即作鳥獸散。
方覺明等早就在外守著,他們知道謝寧曜沒被罰,也就放心了。
蕭立鶴笑道:“阿曜,你是怕連累我們,才讓我們先回學堂的罷,你也太不夠意思,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怎能拋下我們獨自去行俠仗義!”
方覺明心里越發難過,想到李及甚能幫阿曜逃脫責罰,他卻不行,他就覺得自己真沒用。
他們一行人回學堂就到了下午上課的時辰,只能各自歸位。
課間休息時,謝寧曜趁著裴知遇出恭,偷摸著在其書囊中塞了些碎銀子。
他深知裴知遇可沒錢買傷藥,若當面給,裴知遇定然不受,也就只能如此行事。
放學鼓響,謝寧曜趕緊就拉著李及甚回家。
剛上車,他便看見裴知遇想追上來還銀子,但裴知遇太內斂,不好意思喊住他們,更不好意思追著車跑,也就沒能當面還他。
謝寧曜還給裴知遇寫了紙條:
“別還我,更別偷摸放我課桌里,否則你還幾次,我就再給幾次,每次我都多給一些!好好拿去用,等你飛黃騰達,別忘記報恩就行,請叫我天使投資人!”
裴知遇攥著紙條和銀子,望著遠去的華蓋大馬車,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李及甚將探出身體往后看的謝寧曜拉了回來,沉聲道:“你幫他也要有個底線,別把自己搭進去,若我沒能得玉牌,說服不了祭酒大人,你這頓打就挨定了。”
謝寧曜笑著問:“你該不會是后悔用木樨花救我了罷?”
李及甚道:“木樨花算什麼,既或是狀元又如何,都不是我要的。”
謝寧曜笑著說:“阿甚,我實在不懂,你怎麼變的這樣自負,連狀元都看不上。”
李及甚也不知為何,在謝寧曜面前竟越來越藏不住話,他忙解釋:“我不過為你安心。”
謝寧曜笑著說:“等你入朝為官,我求叔父幫你鋪路,定比那木樨花有用的多。”
李及甚不置可否,立即閑扯到了其他上:“今日雖沒留窗課,你也別盡顧著去找他們玩,多看點書總有好處。”
……
兩人閑聊著不知不覺便已抵家,這幾日天道大熱的很,他們回到寶輝院就先洗澡更衣。
謝寧曜穿戴整齊出來,飛瓊便說:“方才二老爺打發人來過,讓你去外書房。”
他即刻高高興興的去了,叔父對他總是格外的溺愛,他自然喜愛叔父。
及到外書房,他見叔父正伏案寫著什麼,書房四角用于降暑的冰都幾乎化完了,可見叔父已在此許久,傍晚不太熱才沒讓再上新冰。
謝勛見侄兒來了,便放下筆,招手道:“曜兒,過來罷,站著發什麼呆呢。”
他一邊往里走一邊笑著說:“我見你寫的認真,不忍打擾。”
謝勛拍了拍侄兒的肩背,語氣滿是寵溺:“我竟不知你何時這般懂事的。”
他笑著問:“叔父叫我來,可是又得了什麼好東西,要送我玩?”
謝勛點了點侄兒的腦袋,佯怒道:“我送你戒尺炒肉可好?成日里沒個正經,不怪你爹每每忍不住要訓斥你一番。”
他從不怕叔父,嬉皮笑臉的說:“好容易早回家休息,叔父還要寫文章,也太勞累了些,讓侄兒給您捏肩捶背,放松放松。”
謝勛一壁從書架上抽出個極為精致的紅木云紋匣子,一壁嚴肅道:“莫再閑扯,這里面是書圣真跡《初月貼》,我教你如何識別真偽……”
他絲毫不覺驚訝,早習以為常,叔父作為首輔公務再繁忙,總是會抽出空閑來親自教導他的。
以往是手把手帶著他練字,一字一句教他讀書、寫文章,如今見他實在不愛讀書,每每得了寶物,都叫了他來觀賞把玩,只為他多長些見識。
謝勛將書案騰空,取出真跡,平鋪于上,及其仔細的教了小侄兒,又拿出幾幅墨寶來,其中有真有假,讓其舉一反三的去辨別。
他深知小侄兒腦子很聰明,只不肯吃苦讀書罷了,便將文玩墨寶等當作消遣來教,果然學的又快又好,他將《初月帖》收回匣子,說:
“我一早就聽聞覺明將安國公摯愛的青龍偃月刀送了你,我們家卻一直沒得能與之相配的回禮,這幅書圣真跡倒還能抵得上,你拿去回送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