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跑到祖母屋里,早熱出一頭的汗。
老太太拉他到身邊坐下,望著孫兒紅撲撲的臉蛋,笑道:“大熱天的,跑什麼,你就學不會安靜些。”錦春忙給他擦汗,錦繡用團扇為他輕柔的扇風。
李及甚就坐在另一邊,老太太拉著他手說:“甚兒這樣就極好。”
陳夫人笑道:“我們曜兒若能學會安靜,只怕太陽都得打西邊出來。”
謝寧曜看向指揮婆子丫鬟們抬飯桌的陳姝,又看向陳夫人,笑著說:
“如今祖母得兒媳、孫媳相伴左右,日日聽她們講晉陽城的風土人情、往來沿途見聞,好不新奇,自然把我這個無用的孫兒,哪哪都看不順眼了。”
陳姝嗔怪道:“阿曜,你只管拿我們打趣,看我告訴你哥,讓他好好收拾你。”
謝寧曜佯裝害怕,連連告饒:“好姐姐,別告我哥,他打我厲害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當可憐可憐愚弟我罷。”
老太太被逗的笑個不住,一面裝模作樣的拍他臀腿,一面說:“小促狹鬼,也就你敢拿嬸母、嫂子取笑,也虧得她們不和你一般見識。”
陳夫人點了點謝寧曜的額頭,佯怒道:“往后你叔父再要罰你,看我還給不給你求情。”
謝寧曜嘀咕著:“嬸母也沒少打我罰我,遠用不著拿叔父唬我。”
陳夫人笑著說:“瞧這輕狂樣兒,你倒是認真說說,自我嫁來謝家,何曾打罰過你,不過就是那日你硬要爬車,我用扇柄打了兩下,也值得你嘮叨,好似我這個嬸母多可惡。”
老太太拍著孫兒的手背,笑道:“那次,依我說,實在打輕了!你這個嬸母是過于慣著他了,也不曾給他立威,若我的哪個侄兒敢拿我取笑,嘴也要讓我打腫的。
”
這時,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后院傳來,謝瑾一面往里走一面說:“今日是我來遲了,反讓嫂子、姝丫頭操勞,是我之過。”
陳姝揶揄道:“姑媽來的正好,快些幫我安箸罷,那活兒還給你留著呢。”
侯門公府的媳婦雖不用親力親為,卻也要指揮丫鬟們擺桌布菜,象征性的做些安箸捧飯的小事即為侍奉孝順之禮。
原本謝瑾作為未出嫁的姑娘是不用做這些的,但她已堅定終生不嫁,且有養子,在家自然同媳婦們一樣遵從規矩。
謝瑾笑著說:“你這小蹄子往常最是個文靜的,這番經歷回來倒伶俐了許多,可見人經歷的多,也就長進的快。”
陳夫人道:“她就是再如何長進,也比不上你一根頭發絲兒,她也就在我們幾個至親跟前還能說笑,有個外人她連口都張不開的,還會說什麼話。”
謝瑾笑著說:“姝丫頭雖面淺些,卻是才華出眾,只她全用在詩詞上了,我們家怕也要出一位享譽天下的女詞人詩人,若她生成男兒,定能金榜題名。”
陳夫人道:“她也就寫著玩,正經針線活卻不會,還是自小養在她祖母膝下,太溺愛了些,只由著她性子來,幸是昀兒不嫌棄,她去別家做媳婦可有的苦吃。”
謝瑾笑著說:“昀兒偏就愛她才華橫溢又嫻靜溫婉,兼有這般花容月貌,若把她與了別家,昀兒怕是要終生不娶的,那可如何是好。”
陳姝到底面淺,羞的低下頭了,謝瑾又在她跟前耳語道:“你與昀兒分別這半年,如今可是小別勝新婚。”
這越發羞的陳姝臉紅到了脖子根,嗔道:“姑媽,你再這樣,我真生氣了!”
老太太最愛一大家子熱熱鬧鬧,樂得在一旁看戲。
這時雙生子也來了,樊星入帶著弟弟挨個同眾人請安問好。
為了讓兩兄弟早些與謝家人親近起來,只要人多熱鬧,老太太都讓雙生子到這里用飯。
老太太拉著他倆的手,說:“可憐見的,你們也太規矩了些,又不是正經從外面回來,自家人一起吃個飯,不用這麼多繁文縟節,往后都免了才好。”
樊星入恭敬道:“怎麼樣都好,只要祖母您喜歡。”
因雙生子與謝家已算遠房親戚,也為他們親熱自在,老太太便讓他們也一樣叫祖母。
老太太往外望了一眼,說:“不等恒兒了,我們先吃,那臭小子準又在哪里畫呆了。”
謝瑾安排了眾人入座,她早看出李及甚與謝寧曜似又在鬧脾氣,便讓他倆挨著坐在老太太右邊,讓雙生子挨著坐在老太太左邊。
老太太笑著說:“年輕人愛吃蒸的米飯,將那桃花秈、觀音秈盛來與他們,我還吃點粥就很好。”
陳姝親捧過一碗玉粳粥來,孝敬在老太太跟前,復入座。
錦繡指揮著丫鬟們為眾人都盛上飯,錦瑟依著喜好為老太太布菜。
老太太說:“今兒這蜜酒牛乳倒是鮮嫩的緊,入口就化,再給我弄些吃。”錦瑟忙用銀勺盛了小半碗來。
蜜酒牛乳雖是小菜,做法卻很講究,是以雞蛋清拌上新釀的花蜜酒,打掇入化,再上鍋蒸,最要把控火候,遲一點就老,蛋清多一絲也老。
老太太又說:“將恒小子愛吃的撿些出來,給他送去,就那雞汁海參絲、松子肉、珍珠團、醋摟魚、鱔絲羹、煨鷯鶉,醉蝦,再選幾樣時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