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敢妄議圣上,自然沒接九殿下的這些話,只扯開閑聊其他。
讓謝寧曜詫異的是,李及甚從來寡言少語,在李限面前卻話多了起來,兩人你來我往,聊的十分盡興。
這頓飯下來,兩人已經換成了很親近的稱呼。
謝寧曜為李限重新帶上九旒冕。
李限附在耳邊輕聲說:“阿曜,我也不知為何真有點怕阿甚,你也是厲害的很,竟能搞定他。”
謝寧曜笑道:“你又胡謅,除了圣上,你怕過誰,況且你在圣上面前都能頂嘴懟兩句,全天下也就你敢。”
李及甚催促道:“阿限,快些回去罷,別耽擱了時辰。”
他也不再深究為何會怕李及甚,與眾人簡單寒暄幾回后,快步而去。
謝寧曜想著李及甚從未對誰這樣熱情過,便陰陽怪氣道:“阿限,快些回去罷。”
李及甚只說:“我們也該去學里了。”
謝寧曜冷笑道:“學里可沒你的阿限,急著回去干嘛。”
……
方覺明樂得看他們吵嘴,蕭立鶴等三人還想勸勸,卻又知謝寧曜不是聽勸的,也就只能作罷,任他們鬧去。
此后好些天,謝寧曜動輒陰陽怪氣的用阿限揶揄李及甚。
比如睡覺前,他要特意在李及甚耳邊說:“也不知阿限睡了沒?”
兩人一起做功課時,李及甚問他做完沒有,他便回答:“我沒做完,想必你的阿限做完了。”
……
這日臨睡前,謝寧曜又提到阿限,李及甚忍無可忍,問道:“阿曜,到底要怎樣,你才肯罷休。”
謝寧曜坐到李及甚的大床上,將這些天積攢的怒氣全發泄了出來:
“原來你的清高孤傲都是裝的,是我不配讓你熱忱相待,您眼光太高,只有親王才配得上您……”
李及甚實有難言的苦衷,他是先皇后唯一的兒子,當年先皇后含冤而逝,李限尚且年幼,卻是唯一幫先皇后說過公道話的皇家人,他很感激。
謝寧曜見李及甚氣的渾身顫抖,無聲無息的流下一行清淚,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讓他有點慌了,雖則他愛看美人落淚,可他也會心疼,急忙說:“你別這樣,好像我把你欺負的多狠似的。”
李及甚仍舊不發一言,和衣向床內睡倒,正臉也不給謝寧曜。
謝寧曜后悔話說的太重,少不得軟言細語的哄人:“阿甚,是我口無遮攔,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李及甚倒抽一口氣,對著謝寧曜拜伏下去說:“這就是你要的奴顏卑膝?往后,我便這般待你,如何?!”
謝寧曜也對著他拜下去,連連解釋:“阿甚,我從沒要你曲意逢迎,只想讓你像對九殿下那樣對我,不要總與我斗氣……”
李及甚冷笑道:“你但凡有九殿下一半的尊重人,我早拿出十分的敬意回你!再則,九殿下是客,你也是客不成,倒叫人分不出親疏遠近來……”
他不覺已將謝家人當親人,而皇家,只有李限等少數幾人被他視為恩人,其余都是他登上皇位后要血刃的仇人!
謝寧曜一聽頓時便高興的不知所以,又埋怨自己犯糊涂,一疊聲的說:“都是我的錯。”
恰時,錦心拿了安睡香進來,見他們在床上對拜,笑道:“兩位小爺,你們竟要拜天地不成,不早了,快歇息罷。”
謝寧曜笑著說:“我們鬧著玩呢,錦心姐姐莫催,再頑片刻,就睡了。”
錦心原是老太太屋里的大丫鬟,老太太生恐派給李及甚之仆不夠竭力盡忠,便將錦心撥了來服侍。
雖則分派給李及甚的仆婢皆按照謝寧曜之例,每人四個大丫鬟,并四個教引嬤嬤,另有六七個打掃往來傳喚小丫鬟,四五個雜使媽媽,外面的小廝仆從十數人。
老太太卻總覺著,這許多仆從也未必能讓李及甚遂心,到底遠不如經她手調教過的,就連謝寧曜的貼身大丫鬟云舒亦是老太太調教出來與他的。
這段時日以來,錦心見慣了他倆吵架和好的,也不勸他們,放下安睡香便退了出去。
謝寧曜笑著說:“我原不該這般小肚雞腸,若阿限知道我鬧這出,他準要笑話我……”
兩人和好后,謝寧曜又呱噪了許久,直接在李及甚床上睡著了,李及甚又將他抱回那邊床上。
已是晚春時節,這幾天夜里都有點熱,李及甚摸著他脖頸有汗,為他打扇涼快下來,又蓋好被子,才回自己床上睡。
此后好些天,謝寧曜總是刻意在人前與李及甚分外親近,仿佛他倆真是親兄弟一般。
這日乃春祭,李及甚專程請了一天的假回京郊家中祭祀華緹。
春秋祭只為向祖先進獻時鮮果品食物,遠不如大祭那般隆重,是否祭祀全看家族傳統或個人習性,因此,學里朝中都不放假,若需祭祀,告假即可。
謝寧曜原也要告假,他就想跟著李及甚去京郊玩,但二皇子李從戎蒞臨國子監,點名要他陪同,他只能照舊去上學。
李從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卻心機城府頗深,且已封了親王,雖則他的管轄范圍沒有國子監,但他以親王的身份視察,亦是國子監的榮幸。
點卯結束后,謝寧曜便被請到了李從戎的旁邊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