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為,這一個月都無法見到老師。
結果老師從天而降,救了他。
他原本以為,他們能開啟一個月的同居生活。
結果第二天, 老師就得走了。
尤珈老師總會讓自己患得患失。
這種情感體驗,對希爾諾來說很新奇。
哪怕是幾年前那一天,從家里發來的那通留言, 都沒能讓他產生過這種落差。
或許是因為那通消息對他而言, 早就有所準備。
但尤珈老師不會讓他有任何準備。
老師會在自己以為勝券在握時, 突然給自己大澆冷水,也會在自己絕望想要放棄時,給自己最溫暖的希望。
希爾諾曾以為, 老師游刃有余, 且熟于揣摩他的心思。
但昨天晚上的尤珈老師, 給了他不一樣的感覺。
老師似乎沒那麼強大。
老師甚至……有些脆弱。
尤珈老師在面對自己時, 也會和自己一樣,猶豫,矛盾,乃至小心翼翼嗎?
這份困惑,或許能夠在接下來一年的師徒生涯中,得到回答。
他輕松地想。
……
回到亞彌斯后,尤珈首先去找了梅納德。
“你從那監獄里逃出來了?”梅納德一臉驚恐。
“……什麼監獄?”
“每天被鎖在房間里,還不準和外界聯絡,可不就是監獄嗎?”梅納德拍了拍發小的肩膀,“所以,你是怎麼逃回來的?”
尤珈簡短地做起總結:“希爾諾遇到了危險,于是我又犯病了。但這次,我不是暈倒,而是處于一種夢游的狀態里,帶著希爾諾出了考場,找人救他。因為違反了規則,被暫時撤職,獲得了幾個月的長假。”
“你為期一天的監考生涯真刺激。”梅納德真心感慨著。
“我來是想問你,我以前有過這種狀態嗎?你不是說,我以前都是當場昏倒?”尤珈神色凝重。
“你要是以前會夢游,我才不會管你。你這是擔心以前給我添麻煩了嗎?真難得。”梅納德嘖了聲。
“不,我是擔心我以后會給希爾諾帶來危險。”
“算了,也不指望你體諒你的好兄弟。你這是打定主意要收他為徒了?記得你之前還猶猶豫豫畏畏縮縮,整天和我哭訴,說你害怕毀了他、傷害他。”
“你原來還記得……而且我也沒找你哭。”尤珈有些心虛。
梅納德了然地聳聳肩:“是,你是沒哭,你可不會在別人面前哭。你只會一個人找個角落默默地哭,哭完后再擦干凈眼淚,板著個臉出來嚇唬別人。
“說實話,你倆之間這種別扭,完全沒任何必要。你就跑到你的寶貝學生面前哭一哭,然后他也抱住你哭一哭,你們對著彼此哭個一晚上,再到床上做個一晚上,這不就成了嗎?”
梅納德越說越起勁,甚至發現這個玩笑真的很可行。
他注意到尤珈臉黑了下來,便也識趣地收起笑,認真討論。
“你確定你是夢游?你當時是個什麼狀態?”
“希爾諾說,我當時會走,會說話,也能做出簡單的反應。最重要的是,我失去意識的期間,做了一個夢,夢中的情景和現實也能對應。”
梅納德沉思片刻,忽然說:“其實你以前也不算當場昏倒,昏倒前還是有點意識的。會慘白著一張臉,會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睛,會重復一些刺激到你的話。要是有人莽撞靠近你,你還會用那種很恐怖的氣息嚇別人……”
“停,你說的好像我是鬼一樣。
”尤珈對這番描述很是嫌棄。
“可不是麼,你可比鬼嚇人。”梅納德也嫌棄地回了一眼,“但你每次都不記得了。我想,或許在這段你沒印象的時間里,你的身體在憑本能行事吧。受到刺激后精神崩潰,夢境又忠實地反應現實中,大腦所接收的東西,這個說法怎麼樣?”
“本能……”
尤珈覺得這個說法很是荒謬。
他的本能讓他去抱著希爾諾舔,讓他去咬對方的鎖骨,還讓他強迫希爾諾睡在一起?
這本能未免有些變態。
……他該不會真的是變態吧?
……
新來的那位考官,希爾諾不認識。
想到自己要和對方住在一起,他有些緊張和不適。
這原本是屬于尤珈老師的位置。
但等來等去,等到晚上,對方都沒有到房間里來。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尤珈老師對校長先生說的話。
——讓新來的考官自帶帳篷。
不會吧?
希爾諾有些擔憂地想下樓看看。
這可是冬天,絕對不能住帳篷的。
一推開門,就見到走廊上站著他的前室友。
希爾諾下意識皺眉,想關門。
但利奧卻更快一步,抓住了門,聲音怯怯。
“對不起,希爾諾,我道歉。我對之前說的所有話道歉。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你能不能不要告訴我媽……”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的母親?”希爾諾冷著臉反問。
“她來替換你的老師,成為考官了,現在和我爸住在一起……”利奧哭得更喪,整個人都垮下來,“我知道是你的老師安排的,我發誓我不會再做任何事,也不會再來找你。求你了,別把我的事告訴她,她受不了的……”
希爾諾對這種打報告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
原來新考官是利奧的母親,原來利奧竟然還會關心他的家人,這倒是讓人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