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全部解決完畢,尤珈看著洗漱室那扇緊閉的門, 開始感覺到了頭疼。
他要怎麼和希爾諾解釋, 自己這十幾分鐘在做什麼?
不可能說出口。
最重要的是, 希爾諾真的沒有發出一句聲音, 在被自己推出去后,一直默默地守在門口等待。
尤珈想起了那雙安靜的冰藍色眼睛。
這會兒或許又是在自責,又是在悄悄地傷心。
他破天荒地暗暗罵了自己一句。
……
洗漱間內的水聲持續了十幾分鐘。
開始時,希爾諾是有些疑惑地站著。
等意識到尤珈老師一時半會兒不打算出來,他緩緩地聳拉下目光,緩緩地原地蹲了下來。
抱著雙腿,蜷縮成一團。
老師在洗什麼東西嗎?
因為被自己碰到了……
希爾諾將腦袋埋在膝蓋上,緊緊抿起嘴。
想起了那份柔軟的觸感,想起了老師茫然驚訝的目光。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一段凝滯的寂靜后,聽到門鎖被撥開,聽到老師極輕的腳步聲靠近。
希爾諾沒有抬起頭。
他不敢面對。
“你……蹲了多久?”尤珈老師的聲音很低。
希爾諾沒有回答。
他繼續沉默地蹲著。
以往這個時候,老師會牽起他的手,輕輕地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但現在沒有。
這證明他確實被老師嫌棄了。
因為一個冒犯的吻,他失去了老師的偏愛。
希爾諾將頭埋得更深,嘴抿得更緊。
就像一只鴕鳥自欺欺人。
不想回答,不想動,不想看到老師失望的目光。
如果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希爾諾在闖了禍之后一定會當即道歉,冷靜安撫好對方的情緒,將一切處理得妥妥當當。
但面前的是尤珈老師,所以希爾諾只是沉浸在悲傷和郁悶之中。
在自己都沒有認識到的潛意識里,他可以永遠在尤珈老師面前任性。
他擁有被老師包容的權利。
……
尤珈垂眸看著蹲成一團的希爾諾。
他想,自己也許該上前抱抱這個孩子。
但他有很多的理由拒絕這個想法。
希爾諾對自己的情感更深了,這并不是一個好的走向。
他們最安順的未來,應當是希爾諾在能獨當一面后,逐漸忘掉自己,將自己這位曾經的引領者,視作生命中的過客。
而不是越陷越深。
自己不應該給出太多的回應。
更何況……
尤珈感受著指尖的冰涼,落雪的時節里,被冷水不斷沖洗后,這份涼意幾乎凍到骨子里。
他剛才用這雙手做了那種事。
他并不想立即用這雙手觸碰希爾諾。
那很臟。
尤珈立在原地,盯著白色的發旋。
即使看不清對方的臉,也能猜想出那雙眼睛委屈的樣子。
希爾諾從小就很喜歡撒嬌,或許這孩子自己沒意識到。
每一次皺眉,每一次含淚,每一次抿嘴,每一次沉默,都像是撬動著別人的心弦。
一遍又一遍地無聲說著,想要被滿足心愿,想要被縱容,想要一個安撫的擁抱。
尤珈覺得自己應該給他一個擁抱。
畢竟希爾諾在門外安靜地等了這麼久。
畢竟是自己什麼也沒說就將對方推了出去。
畢竟自己讓希爾諾傷心了。
又或許……只是他自己想要抱抱這個孩子而已。
或者,哪怕只是解釋一句。
解釋什麼呢?
說自己方才在洗漱室里究竟在做什麼?
說自己并不抵觸對方的吻?
然后,任由希爾諾再一次露出燦爛的笑容,黏糊糊地纏上來,對自己產生更深的情感?
尤珈覺得自己繞進了死胡同。
這是名為希爾諾的陷阱。
……
雅克順著尤珈破開的窟窿跳下來,看見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他的同事站著,旁邊一個白頭發的考生蹲著,整個客廳包括臥室宛若經歷一場浩劫。
而這一切的源頭,那只危險的生物,正縮在籠子里,看起來相當無害。
方才就是這家伙散發出的毒氣,順著那窟窿飄上去,將他的酒徹底醒了。
差一點他就在酒醉中暈死過去。
所以,誰能告訴他,這只被關在特殊研究室里的頂級危險生物,這只由他所負責的研究對象,為什麼會出現在考生的房間里?
在三人的沉默中,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推開了。
利奧開開心心地踏入房間,嘴里喊著“希爾諾”。
看清房間內的景象后,整個人呆愣在了原地。
他出門前干凈整潔的客廳,像是被龍卷風掃蕩過一圈。
他從家里帶了不少私貨塞滿的臥室,成了一個大型垃圾場,堆著他不敢仔細辨別的各種碎片零件。
他的室友蹲在地上,柔弱又無助。
室友旁邊一個看起來就很強很可怕的人,冷冷盯著自己。
而房間的正中央,是他的老爸。
此刻,對方仍舊沒什麼表情,但手中的法杖已經變換成利奧熟悉的握法,眼看著就要敲上自己的屁股。
利奧拔腿就跑,被他的老父親揪了回來。
“對不起!我不敢了!嗚嗚,它當時受傷了倒在路邊,我想著說不準是流浪貓……”
昔日的客廳中,如今的戰后廢墟里,利奧哭得稀里嘩啦,坦白著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