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想要聽大哥哥親自給自己讀。
然后,再換成他給大哥哥讀。
現在想想,小時候的他還真的挺麻煩。
希爾諾甚至覺得,自己從小就很會“得寸進尺”,察覺到大哥哥不怎麼會拒絕后,就開始一點一點讓大哥哥滿足自己的愿望——那些曾小心壓下的愿望。
比如纏著對方陪自己玩,比如想要晚上聽著別人講故事哄自己睡覺。
很小的時候,希爾諾就知道自己是被撿來的孩子。
爺爺奶奶很愛他,但他們年齡已經很大了,沒有太多的精力。
兩個老人這輩子沒有自己的孩子,他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在很多地方,他們并不會意識到,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需要些什麼。
希爾諾選擇了壓抑各種需求,盡可能不給他們增添多余的麻煩。
他選擇成為一個安靜的乖孩子,感激著兩位老人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
直到那個大哥哥的到來。
不愿意給爺爺奶奶添麻煩,于是就可以給大哥哥添麻煩了嗎?
希爾諾知道這樣不對,但他還是忍不住。
每天早早地起床,找到大哥哥,跟在對方的后面,坐在對方的旁邊。
每晚早早地上床,期待著第二天再去找大哥哥,腦海里想著明天的話題。
如果……如果大哥哥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厭煩和拒絕,他會立刻停下這份惹人生厭的單方面糾纏。
可大哥哥沒有。
有一次,他問對方,可不可以給自己讀童話故事。
大哥哥以一種看笨蛋的眼神看著他,像是在說:你幾歲了?
他于是回答,記憶里只聽過爺爺奶奶給他讀過一兩個故事,他想要能有人完整地給他讀完一整本。
“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從小就沒有聽過別人給自己讀童話故事。”還很年輕的尤珈老師是這麼說的,情緒很低。
但那時候的尤珈老師也沒趕自己走,只是讓他拿來了故事書,很耐心地給他一字一句念起這些故事。
希爾諾一直覺得尤珈老師的聲音很好聽,就像今晚的月光一樣,冷淡,冰涼,卻又柔和。
他鼻尖又有些酸澀。
希爾諾用力眨了眨眼睛,將自己從回憶的情緒中拉扯出來。
也不知道尤珈老師今晚在做什麼,不知道那份秘密任務會不會很辛苦,不知道老師有沒有好好吃飯和睡覺。
也許是因為思念,自己竟然感受到了老師的氣息。
“才離開一天而已,就產生幻覺了。”希爾諾有些無奈地自言自語。
他關上陽臺的門,拉上簾子,回到客廳。
……
看著喝多了酒后默默掉眼淚的同事,尤珈覺得麻煩極了。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像你這種沒有妻子和孩子的人,怎麼可能懂我的感受……一個月,整整一個月啊!他們會不會擔心我擔心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嗚嗚……這是我第六次當考官了,為什麼總是我……”
桌子上空了三四個酒瓶,全是這家伙解決的。
平常看著挺正經甚至沒有表情的人,喝了酒之后竟然這麼脆弱。
雅克哭的聲音越來越大,尤珈前去陽臺關上了門,免得被人聽見。
他看了眼酒瓶上的標簽。
嗯,是很普通的果酒,和飲料幾乎沒有區別。
酒量真差。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位同事喝醉后只會在這哭,倒不會發什麼瘋,否則他只能用物理的手段讓對方睡下去了。
哭一晚上,總能夠醒酒了。
這麼想著,尤珈打算回到臥室。
結果袖子被一把扯住。
“嗚嗚……你聽我說……”
雅克哭著哭著,忽然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氣息。
面前的人側過頭來,那雙眼睛很冷。
他打了個嗝,怔愣著差點直接被嚇醒,下意識松開了手。
尤珈收斂住氣息,將那句“別碰我”默默收了回去,不打算和醉鬼計較,直接關上了臥室的門。
留下雅克在愣怔過后,繼續抱著家人的合照哭。
照片上,他和妻子牽著手,中間站著一個栗色頭發的小男孩。
……
等了很久,室友都沒有回來。
希爾諾覺得有些奇怪。
他向對方發送了條信息,只得到對方一張哭哭的表情包。
“怎麼了?”希爾諾有些擔心。
【我媽說,我爸又消失了,可能又是被抽中來當考官了,我完了。】
“為什麼?你的父親很嚴格嗎?”希爾諾有些不解。
【我是瞞著我爸來參加考核的,而且……】
“而且什麼?”
【咳咳,沒什麼。希爾諾,我可能無法和你做室友了。我正在和我另一個隊友商量,看能不能和他換宿舍。不好意思,今晚可能會打擾到你休息。】
“我沒事,但為什麼要換宿舍?這和你父親有什麼關系嗎?”
這回,對方的消息遲了一些才發來。
【這是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整個六樓每年都是留給考官的房間。我覺得我們這個五樓太危險了,我得趕緊轉移一下陣地,等我和隊友商量好了,我再回來整理東西。】
希爾諾還是沒能夠理解,為什麼離他父親很近會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如果是害怕偷偷參加考核的事情被發現,可既然是考官,過不了多久自然就能夠在評分過程中,注意到他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