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珈老師平常說話不多,只有在這種時候,希爾諾才能安靜地享受老師有些冷淡的聲音。
只為他一個人發出的聲音。
“……大概是某個人故意放出了手稿的消息。”尤珈沒有直接回答起希爾諾的問題,轉而進入下一個話題,“希爾諾,你仔細感受一下他們法杖上的魔力。”
法杖上的魔力?
這是希爾諾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他從來都只會感受自己身體內的魔力,以及外界環境中的魔力。
捕捉到學生眼神中的一絲茫然,尤珈補充道:“法杖上殘存的魔力,可以讓你辨別出施法者的很多細節,這是你往后需要形成習慣的技巧。”
這些東西,課堂上并不會有誰講解,書中也不會有哪里會寫。
尤珈老師似乎很喜歡給自己講這些私人性的知識。
希爾諾再一次將老師的話記在心里,閉上眼睛細細感受起來。
“是黑魔法的氣息,但是很微弱,很稀薄,感覺……好弱。”
他遲疑地睜開眼睛,抬頭看向老師。
尤珈老師也安靜地看著自己,那雙異瞳中沒有絲毫焦慮,似乎在耐心等待進一步的回答。
聯想起老師方才說過的話,希爾諾逐漸有了自己的猜想。
“如果他們真的都是那位阿方索大師的忠實信徒,法杖上的黑魔法力量不可能這麼微弱,哪怕是野生的黑魔法師……”
“所以你想到了什麼?”
希爾諾看到老師邊問邊輕微點了點頭,對自己的思路做出肯定。
他于是繼續回顧起今天發生的事情。
“他們打扮成歸黯者在眾人眼中的樣子,在今天這個日子里潛入學校,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運用黑魔法對學生進行攻擊。
可他們實際上卻并非合格的黑魔法師,對黑魔法的使用太過稚嫩和粗糙……”
希爾諾垂下視線,法杖上竄動的火光幽幽映在他的眼中。
他看著火光照映下,這群人身上顯得不太和諧的袍子。
看著他們身下層疊的陰影。
如果是那群信奉苦行的人,應該會將一件袍子穿很久。
袍子上會有時間留下的破損,也許還會有縫補的痕跡。
但眼前的這些粗麻袍子,臟是臟了點,表面上看穿了很久,但實際上完完整整,沒有一絲殘破或者舊的污痕。
像是把一件新衣服專程染上點臟污,裝作穿了很久的樣子。
他想起了魔族研析課上,那位奧古斯特老師所說的話。
在當前的大陸里,不少人厭惡著黑魔法師,甚至有極端組織試圖抹消黑魔法這樣反人類的存在。
希爾諾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老師,他們恐怕屬于極端排斥黑魔法的那類人,想要將今天在學校里發生的事情全部嫁禍給歸黯者,進一步毀掉他們的名聲?”
尤珈老師給出了認可:“和我猜測的一樣。”
“可是,這也太弱了。”希爾諾再次忍不住說。
他這話說得是一點嘲諷之意都沒有,真心實意地感到困惑。
專程潛入亞彌斯,卻連自己這個學生都打不過。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尤珈老師的對手呢?
希爾諾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嘆氣。
“希爾諾,你很強,你周圍的人也都很強。但當你走出亞彌斯后,才會發現,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其實是很弱小的。弱小,卻又不自量力,自以為是。
“而你,希爾諾,你不能以你為基準,來衡量他們的強弱。如果你以后成為了領導者,這會造成你決策上的失誤。”
領導者?為什麼自己以后會成為領導者?
希爾諾心中有不解,但這并不妨礙他應下老師的叮囑,一如既往。
“至于他們為什麼這麼弱,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希爾諾下意識詢問。
“你可以自己嘗試思考。”老師的態度很認真,像是在給自己講課一樣。
沒有辦法直接從老師那里得到答案,希爾諾只能繼續轉起大腦。
他其實對這類問題并不擅長,這麼多年來的學習中,也并不需要掌握這類思維能力。
但是,老師正在溫和地看著自己。
那麼自己得努力給出一份優秀的答案來才行。
今天是學校的馬拉松飛行賽。
這些人趁機作為觀眾混進來,想要制造混亂,嫁禍給歸黯者組織。
為什麼是今天?
今天的特別之處在于,校長先生難得將此次比賽向全大陸轉播,在這里發生的每一件大事,都會立即被送上本周的新聞頭條。
這是一次難得的嫁禍機會。
僅僅是這樣嗎?
那個陌生的學生,應該不是黑魔法學院的人,偽裝成黑魔法師,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使用黑魔法。
外面……是不是已經開始質疑同學們的魔法師素養了?
希爾諾握住尤珈老師的手,不知不覺捏緊。
如果自己當場被殺死了,那麼亞彌斯尤其是黑魔法學院的風評,應該會立即受害。
而如果自己沒有死,為了自保開始用黑魔法和那人對打……這本身已經是違反校規、違背魔法師素養的行為了。
更別說,有可能誤傷到其他選手,造成更嚴重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