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不苦沒有考取功名這件事,在某些夫人看來都反而是優勢。
他都是公主子了欸——大啟的公主是可以把自己的爵位傳給孩子的——還要怎麼上進啊?
有些二代是怎麼把家敗光的?不就是他們沒能力,還非要上進,最后反把家底都上進沒了嗎?如果只是供平日里的吃吃喝喝,又能花幾個錢呢?
有幾位夫人甚至覺得不苦這叫有自知之明。如果說之前她們還忌憚楊黨對不苦明確的針對,生怕聯姻沾上什麼麻煩,那在如今這個“小皇帝日漸長大、大長公主也進入朝堂開始掌握話語權”的大環境中,大家其實也沒有那麼怕楊黨了。
與楊黨形成對立關系的官員,更是非常樂意和大長公主結親,好守望相助。
宗親之間更不用提,現在大長公主是宗正,是直接掌握了他們未來生活待遇好壞的關鍵人物,那他們必然是想要和大長公主更親近一點的啊,能有多親就多親。
只不過反而是不苦對聞家的親戚避之不及。雖然在如今的社會認知里,他們這樣不算是近親結婚,而是親上加親,但不苦卻覺得不是如此。他從小就想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的血脈平等的來自于他的爹娘,為什麼爹家的親戚算血親,娘家的親戚就不算了呢?甚至姑姑家的孩子都可以嫁娶。但大家不都是親戚嗎?怎麼想生下畸形的概率都是相等的吧?
他不管別人對這件事怎麼看,反正他是絕對、絕對不會考慮表妹的,不管是姑表親還是姨表親。
本來不苦還覺得只有這麼一個人這麼想的。
沒想到姜家的二姑娘也是如此。她此時正在被表哥因為此事糾纏,他在假山后質問她為什麼拒絕他當年的提親。他家現在富裕了,不知道已經算是老姑娘的姜二可曾后悔?
姜二都懵了,她拒絕表哥是因為他們是兄妹啊,和表哥家有沒有錢有什麼關系?
況且表哥家做生意的錢有一部分不還是她借出去的嗎?她如果不是希望舅舅家的日子好起來,她為什麼要借錢?看到他們如今生活總算寬裕了,她只有高興的份兒,怎麼會后悔?她真的不懂他的邏輯。
兩人各執一詞,雞同鴨講了半天,彼此到底有沒有理解對方想傳達的信息不好說,反正不苦是懂了。
大師當下挺身而出,呵斥住了那說不過就準備動手動腳的男子。
這倒不是不苦有什麼主持正義的熱心腸,他就是單純覺得能遇到一個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人難得,畢竟連他娘都不是很認同他的那一套說法。自古以來親上加親的人家多了去了,怎麼別人沒有問題,就你不苦有問題?
雖然不苦當年梗著脖子堅持了下來,可內心多少還是會有一些自我質疑的,是不是真的只有他這麼想。
現在事實證明了,不是啊,也有別人會這麼覺得。
他們就像是兩座孤島,在已經對這片大海都快要絕望的時候,發現了來自彼此島上微弱但堅定的信號。
然后,就沒什麼然后了。
不苦把姜二姑娘那位不識趣的表哥直接請出了大長公主府。
若不是姜二想照顧舅舅家的表親,對方根本沒資格來這次的賞花宴。當然,哪怕對方真的權勢滔天,不苦也沒再怕的。他誓死也要捍衛姜二姑娘說話的權利!
只不過下人在趕人時的動靜鬧的稍微大了點,引來了賞花宴上的不少貴人來看熱鬧。
不苦一方面覺得這肯定幫連亭吸引到了足夠的注意力,另外有一方面又覺得有點對不起姜二姑娘,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人。
“是我處理不當。”
“不不不,這與您又有什麼關系呢?我才該謝謝您幫我解圍。”姜二姑娘臉頰微紅,說話聲音都不自覺變得有些小。她不算什麼大美人,卻自有一番通透氣質,并不是因為被人看了笑話而難為情。因為這種情況她早就鍛煉出來了,在家里遇到的難堪事還少嗎?
姜二是庶出,因為姨娘去的早,才養在了心善的原配夫人身邊。后來夫人去世,惡毒的繼母當家,她沒什麼本事,卻也一直在盡力維護著幾個嫡親的妹妹不被磋磨。
她早在和繼母的斗智斗勇中鍛煉了一個大心臟。
只不過她以前一直以為父親已經靠不住了,舅舅和表哥總會靠得住。如今看來……她錯的實在是離譜。
“就是就是。”不苦不住點頭,“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啊!”
姜二微微一怔,她其實本來想說的是也許她應該寄希望于未來結婚生子。因為大家不都這麼說的嗎?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雖然她也覺得這句話哪里怪怪的,可又受眼界所限,實在是不知道哪里奇怪。
直至不苦大師的這一句,對啊,她最應該依靠的是她自己啊,只有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