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關鍵,又不知道該如何利用關鍵。
兩個小孩非常認真的琢磨著,根本顧不上看大人之間波譎云詭的眼神官司。
面對著一窗之外的蒼翠樹葉,盡量不想表現出對此事關注態度的馮廉氏,一直在不著痕跡的給婢子使眼色。
可她身邊最靈性的心腹婢子,一個在看顧犬子和絮果,一個剛剛才被她派出去打聽連家的事,她根本不知道連亭會殺上門。如今剩下的這個,雖然也是可信之人,但忠心有余,腦子不足。
馮廉氏的眼睛都快使的脫眶了,這婢子還在傻乎乎的不知道自家夫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連亭在終于得到了滿意的溫水后,一邊喚來兒子喝水,一邊“好心”替廉夫人點破:“你家夫人是讓你想辦法帶兩個孩子先離開。”
蘋果臉的婢子:“!!!”
馮廉氏:“……”
反倒是廉深抓住了這個厚臉皮的機會,直接就順桿爬上,大大方方道:“對啊,鶯兒,還不快帶著表少爺和絮果出去玩。去西跨院吧,那邊景色好。”
“何只是景色好,想來人也是好的。”連亭勾唇,意有所指,“大師,您不想替自己的好友去看看嗎?”
不苦立刻懂了連亭的意思,好吧,他其實也沒懂,到底是要替哪個朋友看什麼啊?但至少他知道連狗剩的話里也有清場的含義。他配合著起身,當下就準備帶著兩個孩子離開,還自然而然地帶走了所有婢子:“還要煩請姑娘們帶個路了。”
大部分人魚貫而出,離開了花廳。
門也按照連亭的意思沒有關。因為連亭并不喜歡關起門來密謀,他覺得那看起來傻極了。
這樣大大方方的開著門,不管誰靠近不都一目了然?
馮廉氏本來也想跟著起身的,她搬出來的借口是:“我一個婦道人家,就不打擾你們男人說話了。”
連亭沒說什麼,只是輕笑了一聲,他守在門口臺階下的心腹下屬就立刻亮了刀。威脅之意不言而喻。待馮廉氏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重新坐下,連亭才不緊不慢道:“廉夫人這話說的好沒道理,年娘子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誰說女子不如男,嗯?”
他一邊說,一邊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兩人對“年娘子”的敏感程度。
只不過廉家的夫妻也是久經考驗的行家,表現的不能說滴水不漏吧,但也叫人挑不出什麼錯處。一個借著低頭倒水的動作遮掩不該有的情緒,一個已經默契的轉移了話題,回到了他們都很關心的事情上:“明人不說暗話,不知道連大人帶著孩子上門,到底所謂何意?”
“當然是來謝謝廉大人的啊。”連亭把絮果挑選的拜禮,往夫妻二人眼皮子底下又推了推。
至于到底是謝廉深之前教連亭做餅,還是謝廉深生了絮果這麼一個好兒子,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高手過招就要謹記一個口訣——絕不好好說人話。
連大人面如冠玉的臉上,笑意加深:“不然呢?廉大人以為我能是來做什麼的?”
馮廉氏發現,她在這個話題里是一句也插不上,不是她腦子不夠,而是另外兩個人精轉得更快,一看就是平日里早朝吵架時鍛煉出來的,極擅于在跳出框架的同時給對方挖坑。
面對連亭的反問,馮廉氏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好的結果大概就是打個哈哈,或者尬笑一下糊弄過去。但廉深卻直接絕地反擊:“當然也是覺得您是來致謝的啊,我一會兒一定會好好和絮果說說,我是怎麼教不會做餅的您學會這門手藝的。”
重音放在了在“不會”上。
就你連亭會威脅人,我廉深不會嗎?
連亭卻笑了,根本沒把廉深的威脅當回事,只輕描淡寫的表示:“不,您不會這麼做的,因為廉大人您是個聰明人。”
這不是規勸,只是陳述。
連亭太了解廉深這類聰明人了,他們總覺得自己有辦法能夠兩全,既要又要。這也就給了他們如今談判的空間。
兩個老狐貍的臉上,都維持著得體的笑容,但馮廉氏卻只覺得一片刀光劍影。這不是她擅長的,她也不在乎,只繼續偽裝著知道一點但不多的無知婦人,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寶在了聞來翡的身上。
聞來翡此時也已經順利見到了絮果。
“少東家!”
“翠花姐姐!”絮果一臉驚喜,遠遠地就跑著撲了過來,“我好想你哦。”
本來絮果是跟著大家一起來西跨院的,但不知道領路人是怎麼引路的,走著走著,就只剩下了絮果和其中一個婢子姐姐,其他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絮果本來是有點害怕,正準備扯著嗓子喊人——他爹和他說過安排了人跟著,不管在哪里都會有人來救他——就看到了翠花姐姐,他立刻把害怕拋到了腦后,只剩下了高興。他覺得阿爹帶他來拜訪廉大人,就是因為他幫他找到了翠花姐姐。
在被聞來翡緊張的抱在懷里時,絮果還在關心著問:“姐姐你看上去好憔悴啊,是沒有休息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