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父為什麼就一點沒有吃多了會變胖的煩惱呢?
廉深正在以一種優雅但不失速度的方式繼續進食,見外甥好奇的看過來,還很有耐心的“嗯?”了一聲。
“姨父,等你吃完之后幫我看一下功課,好不好?”犬子很懂先來后到。
馮廉氏在旁邊故作吃味:“我就說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怎麼會突然想起我,原來在你的眼里只有功課,沒有姨母。”
“不是的,是我爹說他沒空,祖父又有些看不清字了,他覺得姨父肯定很閑,才把我送過來的。”耿直的犬子再次出賣親爹。
被說很閑也不生氣的廉大人,放下點心,好脾氣地拿過了犬子的功課要求,笑著當和事佬:“我們犬子愛讀書是好事,對吧?他要是不上進,你才要著急。”
“可不是嘛,要是像了他那個沒出息的爹,那還得了?”馮廉氏一提起妹夫就是一肚子氣,她妹妹當年根本就不愿意嫁過去。又有誰愿意呢?說是功勛門第,但京中哪個不知道司徒威整日酗酒,游手好閑?若不是家里一意孤行,她的妹妹又怎麼會遭這份罪?
馮廉氏常常覺得,她妹妹就是活活被累死的,懷著孕還要操持中饋,侍奉病中的公婆,以及……總之,她對妹夫頗多怨言。
就在馮廉氏即將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廉深輕“咳”了一聲,引她看向了正在看著他們的司徒淼,那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唯一的血脈,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極了她命運多舛的妹妹。馮廉氏趕忙再次變回了那個愛笑爽利的姨母,摟過她的大外甥道:“瞧姨母這說的什麼話,快來好好跟你姨父學學怎麼做文章,他別的不行,做文章卻是真的不錯。
”
犬子被姨母的愛摟的有些窒息,但還是老實的點點頭:“我不想再被罰重寫了。姨父,這是我最好的兩個朋友寫的,他們都能在學齋里念自己的習作,是不是很厲害?”
犬子炫耀朋友獲得的成就,就像炫耀自己的一樣,他是真的很為他們驕傲。
廉深這才拿起了被壓在下面的兩頁宣紙,他先看到了葉之初的,對小朋友朗朗上口的詩詞贊不絕口。
廉深當年就是因擅長詩詞而揚名文壇,哪怕在如今這個清流派人人厭他諂媚的當下,他們也對他的詩挑不出毛病,頂多會說些什麼“總有些人能寫出超越他們人品的作品”、“這首詩遮住名字方才能看”之類的酸話。廉深對此早已免疫,他就喜歡看他們不喜歡他又干不掉他的樣子。
而葉之初下面的一篇……
“看題目,先看文章題目!”司徒犬子忠實地執行著朋友的交待,“絮哥兒說他叔叔給他起的題目是得分的關鍵。”
廉深一看,也被深深的震撼住了——《記我的督主父親》,那確實是不會被要求重寫,誰敢啊?他情不自禁在心里感慨,這年頭在外舍做文章,除了拼文采,還要開始拼爹了嗎?廉深看了眼正期待他反饋的大外甥,不知道該如何委婉,只能說:“這個你學不來。”
你爹和人家爹根本沒得比。
“怎麼就學不來了?”馮廉氏有點不高興廉深這麼說犬子,她們家犬子天下第一好,再找不出比她家犬子更好的小孩了。哦,不對,絮姐姐的兒子肯定也是好的,那就兩個小郎君并列第一,怎麼會有比他們更好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一把拿過廉深手里的宣紙,倒是要看看對方寫了怎麼樣驚才絕艷的內容。
然后……
馮廉氏:“!!!”
廉深沒和夫人反駁,就是等著看她這一刻的震驚:“懂了吧?這個爹咱們比得起嗎?沒想到犬子竟和連廠公那個寶貝兒子是朋友,也不知道連小郎好不好相處。你是不知道廠公把他兒子都寵成什麼樣了,我總覺得這孩子會很霸道,沒有欺負犬子吧?”
“絮哥兒人可好了,才不會欺負我。”犬子第一個不干了,大聲反駁,維護朋友。之前姨母說他爹的時候,他什麼都沒說,甚至有點躍躍欲試,希望會說話的姨母再多罵一點。但是說他的朋友可不行。
不過,馮廉氏此時明顯已經有點顧不上外甥了,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一把把宣紙拍在了廉深那張胖乎乎的臉上:“你眼睛被擠小到看不見真正的……關鍵信息了嗎?”礙于有孩子在場,馮氏沒敢把話說的太明白,只一個勁兒的讓廉深看重點。
什麼重點?
當然是那孩子叫連絮果啊。
絮果的絮果!
廉深看著功課上那小小的三個字也愣住了。
馮廉氏是個敢想敢干的,先讓自己身邊的婢子哄著犬子去后面拿玩具,然后才關起門來激動的說:“有沒有可能……”
“不可能,這可是連亭的兒子。”廉深并不覺得一個名字能說明什麼,世間同名之人何其多?哪怕他兒子能認錯人,連亭還能認錯自己兄弟的孩子?去年秋天有多少人不知道,連亭的侄子進京來投奔?那可是在小皇帝和楊太后面前過了明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