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絮果那個時候還小,連數都不怎麼會數,卻已經很會討價還價,比劃著“二”的手勢和娘說:“吃兩點!”
數學挺好,但量詞不行。
有的吃,絮果也就忘了什麼騎馬才更帥的想法,等到了香火過于鼎盛的開源寺時,小朋友不那麼穩定的注意力早不知道被轉移到了哪里。
開源寺是座占據了一座山的千年古剎,在雍畿城外足足有五百余畝地那麼大,是絮果此前從未見過的規模。來往的客商也不局限于京城的人,它輻射了附近所有的縣鄉,隔壁省或者更遠的外鄉人都會慕名而來。
各式攤位從山門前的小廣場一路鋪到了大雄寶殿前的大廣場,令人目不暇接,真的是賣什麼的都有,吃穿用度一應俱全,還按照種類進行了詳細的劃分。
想要一天就把這里逛完,是小短腿絮果絕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只能優中選優,努力擇取。
因上午下班早,離吃午飯還有一些時間,廠公特意讓兒子先選他想去的地方。
就在絮果的小腦袋都快要被不同的選擇燒干凈的時候,北疆王世子聞蘭因也難得被放了風。當然,是帶著大批北疆軍的高手以及他白龍魚服的皇兄一起。雖然上次被連亭騙著吃了胡麻餅,但小世子一顆想要回北疆的心卻并沒有因此而停歇,只心里多了一個“雍畿人真是卑鄙極了”的地圖炮小心思。
皇帝卻因此覺得連伴伴非常會育兒,大概是因為連伴伴有了自己的兒子。皇帝隔三岔五就會和連亭取經。
也就有了如今這個轉移阿弟注意力的出游計劃。
其實皇帝自己都沒來過開源寺,或者準確地說,自打從北疆到了雍畿,他就只去過皇宮和天壇,行動軌跡和他六歲的弟弟高度重疊。
對于這趟開源寺之旅,皇帝自己心里都充滿了期待。他已經和連伴伴提前打聽好了,該怎麼玩,去哪兒玩,什麼路線人少一點,每一個字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里。甚至連出發時間都和連亭之前計劃的差不多。
只不過他們一行人選擇了騎馬,也因此,雖然他們出發得晚,但他們比連亭父子還要早到一步。
只是他們到是到了,人卻僵持在了原地。
讓裹的和個團子似的絮果一下馬車,就明白了他爹為什麼沒答應他騎馬。
因為這個天氣騎馬是真的冷啊。如今已是雍畿的深秋,雖還沒有完全入冬,但雍畿的冷,誰體會,誰知道。如果騎馬,那就要在寒風中疾馳,任由凌冽的北風從領口呼呼灌入,越是好馬跑得越快,也就是說凍得越狠。
小世子雖然看上去還是脊背挺直、倍兒精神地騎在馬上,但其實整個人都僵了,渾身冰涼,宛如冰雕,抓著韁繩的指關節紅得發紫。
偏偏騎馬是他提出的要求,他不能慫!
聞小因努力控制著發白的唇瓣,不讓自己的寒冷被哆嗦出賣。他現在連轉頭都做不到,只能目視前方,生硬地問他皇兄:“阿兄,你怎麼還不下馬?”
皇帝這邊的腦瓜子也是嗡嗡的,人都麻了,還在嘴硬:“朕,咳,我還想在馬上看看。
阿弟你呢?”
小世子一臉深沉:“我也是。”
其他做普通護院打扮的北疆軍此時都差不多,穿著最薄的綢緞秋裝,連個披風都不肯穿,卻還要和同袍談笑風生。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對吧?北疆有多苦寒全大啟都知道,想當年他們大冬天跟著老王爺去奇襲蠻人,那大雪,那冰川……
他們北疆軍,主打的就是一個火氣旺!
但一行人卻騎馬站在開源寺的大門口,久久沒有動彈半步,直至逐漸接近正午的陽光,才一點點曬化了他們的倔強。
忽而就聽到不遠處馬車里傳來了一個童聲,正脆生生地說:“阿爹,這玉露團真好吃!”
絮果雙眼眨巴眨巴地看向他爹,暗示得不要太明顯——你懂我的意思吧?我們回去是不是也能吃?
北疆軍的大長腿哥哥們不由跟了一個哆嗦,這鬼天氣吃玉露團?你們雍畿人難不成都是火爐做的?
小世子不知道冷不冷,他只是想起了他們晚上還要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在經過腦海里長久的掙扎后,他還是小聲對皇兄說:“我們回去的時候,還是買幾輛馬車吧。”
皇帝:“……嗯。”
***
雖然連亭和小皇帝在山門前有過短暫的邂逅,但連亭自認為是個“內向”的人,內向到在休沐日遇到頂頭東家,根本不好意思上去相認。只第一時間給下人使眼色,一行人悄聲后退,扛起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絮果扭頭就跑路了。
連亭一邊跑,還一邊在心里想著,陛下在這個兄友弟恭的溫情時刻,肯定也是不想看到我的,我怎麼能上去打擾呢?嗯,一定是這樣沒錯!
絮果只覺得和阿爹玩了一個很好玩的游戲,被扛起來后就一路笑個不停,他們抄小路,快速略過了小廣場、三道門廣場、二道門廣場……中途路過集中的玩具攤時,連亭還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捂住兒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