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域仿造人類世界的北極而建造。
冰山、冰原、冰川。
封凍萬年的冰雪一路蜿蜒而下,如同鋪墊蓋地的雪白色綢緞。
雪白的云端,蕩漾在蔚藍色天空中,空氣糅雜著冰雪獨有的清新氣息,像白霧一般飄散在冰雪之間。
裴聞川出現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中。
伊西斯察覺到有其他神明進入這片神域。
她從虛無中邁步出來,見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神明。
伊西斯見過大部分神明,而她從沒見過的,只有一些不出名的小神。
她自然而然將邪神裴聞川當成了“不出名的小神”。
畢竟,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往“邪神”這方面想,這是大部分神明都不敢提起的神。
伊西斯朝裴聞川露出一個柔和的標志性笑容:“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麼事?”
裴聞川抬眸,淡聲道:“神域里是不是有一個新的神明誕生了?”
“……”伊西斯懵懵地點點頭:“對。”
為什麼這個小神會關注這種奇怪的問題?不應該問她“怎麼樣和伴侶生孩子”“怎麼樣和伴侶生更多孩子”這類問題嗎?
裴聞川:“這個新的神明……”
伊西斯知道裴聞川想要問什麼,索性順著對方的話附和下去。
“這個新誕生的神明,有點特殊。”
“……”
裴聞川聽罷最后一句話,身形猝然愣住,紅眸瞇起,表面平靜的眸色中有風暴在翻涌,緊張的情緒波濤四起。
他的心口懸在了兩個極端。
兩種可能性在他內心不斷衡量。
他當然想要這個新誕生的神明,就是沈晚遙,這樣,他們就能永遠在一起。
——可是,沈晚遙又怎麼能成為神明?
裴聞川想不出答案。
大部分神明,都是自然孕育而成,天生就該存在在這世上。時間到了,這些新神明就會在伊西斯的神域中誕生,一切都是多麼的水到渠成。
也許,他可能因為太興奮而搞錯了。
新誕生的神明,不會是沈晚遙。
裴聞川面色陰沉,低垂眼眸,他周身所散發出的消沉氣息,讓伊西斯警惕地后退一步。
盡管如此,裴聞川仍是抱有最后一絲希望,聲音低啞:“這個新神明,特殊在哪里?”
伊西斯:“——他是由人類轉生而來。”
裴聞川抬眸,瞳孔驟縮,緊緊盯著繁衍之神。
伊西斯被他盯得身心發毛,挪開視線,自顧自說道:“他本應該作為人類死去,可他生前的功績,足夠他轉生成一位新的神明。”
裴聞川:“什麼功績?”
伊西斯閉眼,吐露出一個令所有神明都不可置信的事實。
“他用一己之力,破壞了邪神最大的惡行。”
當成裴聞川創造出無限世界時,所有神明都有目共睹。
神明們并不知道這是邪神為了復活戀人所創造。
他們只知道,如果無限世界創造出,將會有無數無辜的生命,葬身在那個殘酷恐怖的虛擬世界中。
這些生命有家人、有夢想、有生活,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甚至對于某些神明而言,這些人類是他們親手創造出的“孩子”。
但他們沒辦法阻止邪神。
邪神太強大了,是眾生中最強大的一個神明。
更何況,他的價值觀與其他神明不同。
他是極致的惡。
所有神明只能眼睜睜看著無限世界誕生,然后無數人憑空被吸入無限世界,成為“玩家”,不斷歷經痛苦折磨。
神明們以為“無限世界”會永無止境地開展下去。
直至這幾天。
——無限世界關閉了。
不僅僅如此,所有死亡或未死亡的玩家,都被釋放回無限世界,并且獲得一定的補償。
這一切,都是一個人類做出來的。
……他以人類之軀承載了邪神滿身的惡念。
他馴服了邪神。
然后,他犧牲了。
眾神對這個素未謀面的人類,表達了崇高的敬意和沉重的惋惜。
今天。
沈晚遙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從幻境里出來后,巫淵怕演藝公司又會陷入幻境中,便把公司地址遷了。
巫淵也讓沈晚遙搬出公司宿舍,給他買了間小公寓當臨時住所,在一座高檔小區里。
單人公寓不大,一室一廳,被沈晚遙收拾得很干凈。
這個整潔溫馨的小家,讓沈晚遙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寶寶還在就好了。
臥室里剛好放得下嬰兒床,客廳可以擺很多小玩具、圖書、學步車,冰箱足夠大,能裝得下很多奶粉,墻壁能貼一些兒童卡通畫。
這個家沒有壞男人,只有他和寶寶 ,是一對平凡小母子的小屋。
等孩子再大些,要避嫌了,可以在臥室里搭一個隔斷布簾,一人睡一張床,但是可以隔著布簾說悄悄話……
孩子硬要和他睡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他可是會滿足寶寶任何要求的好媽媽。
沈晚遙想了很多,回到現實,又意識到寶寶已經去世了,控制不住難過。
他逼著自己去洗了冷水臉,不讓自己難過,不然就辜負為他而消失的鬼先生了。
沈晚遙坐在沙發上,發起呆。
沙發前的茶幾,放有一個小兔子布偶。
布偶正是他送給裴江野的那只,有點丑,小小一團,兔耳朵垂著,雪白的布料被燒成了灰黑,成了慘兮兮的小黑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