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造物主在大門開啟的同時突然出現車載屏幕上,揮手向聞哲告別,后者只是點頭微笑作為回饋,并沒有說任何告別的話。
意識到車內有監控的屠休陡然收斂了情緒,盡可能端正的坐著,等到車輛使出大門,才略微松懈下來,隨后便把視線挪向了窗外。
聞哲心下覺得有些好笑,面上卻保持沉默與專注地駕駛著車子,很快從鄉間窄道駛上寬闊的高速公路。
他以140左右的時速大約開了一個小時后才開口說:“沒了。”
“什麼?”屠休企圖扭頭時才發現一動不動的脖子已經徹底僵住,不得不抬手按摩。
“監控。”聞哲瞥了一眼齜牙咧嘴地揉捏著脖子的屠休,眼神突然溫和了不少,但沒有笑,“這些監控只是一種保護機制,不是在監視我,也包括你。你沒必要崩得那麼緊。”
屠休聽出聞哲的言下之意,說出來的話卻讓聞哲一愣。
“你是不是對溫室有什麼奇怪的執著?或者是對植物?”
“什麼?”聞哲的表情有些奇怪。
“你安頓的造物主和你置辦的郊區別墅,也就是你爸媽的那個家里,好像都有溫室。造物主和你爸媽退休后都在種花,都被植物包圍。這肯定不是巧合,而是某種偏好。”屠休負氣般的拋出了后半句,“當然前提那真的是你家,他們也真的是你的父母。”
聞哲的肩膀明顯一僵,似乎被對方說中了什麼,可他并沒有像其他被拆穿的人那樣憤怒咆哮或是反駁,只是沉默地繼續駕駛。
一次是巧合,兩次三次肯定就不是了。
屠休想:一旦自己揣度到了聞哲的心思,哪怕只有一丁點兒,對方就會恢復沉默,劃清界限,讓人停留在觸及皮毛的層面,阻斷了向更深層探知的所有可能。
真討厭。
“你真是太討厭了。”
屠休說著突然打開了窗戶,車輛疾馳附贈的氣流擊碎了他后面的咕噥聲,他卻滿不在乎的雙手扒住車門,朝著車外探出腦袋同時毫無預警的大叫起來。
他的叫聲長而響,相比發泄更像是控訴,聲嘶力竭的同時還沒有停下的征兆,讓聞哲瞪大雙眼。后者當然完全沒有料到對方的這番舉動,在對方上半身探出去大半時,急忙一把薅住對方的衣擺,將他整個扯回來摔在椅子上,同時用中控關上了窗戶并且沒有忘記按下鎖定。
“你腦子里就沒有‘安分’這個詞嗎?”聞哲出聲警告,“別逼我把你捆起來。”
屠休把雙手遞向對方:“來捆!”
聞哲:“……”
簡直不止想捆,還想抽他一頓了。
“你現在根本就沒空收拾我,”屠休理所當然地說著并得意地收回手,任憑聞哲如何用眼角瞪他,依舊一臉無所謂地窩進椅背并且拋出一連串陳述句,“那個老頭其實長得還可以,就是年紀大了點。年輕的時候肯定很受歡迎,是周圍都喜歡的類型。”
突然偏離的話題讓聞哲十分意外,不得不轉頭睨了屠休一眼,重新專注于駕駛的同時在心下揣度出幾種對方接下來有可能會說的話,卻沒有輕易就做出判斷,只是安靜地等待下文。但他剛才瞥向對方的眼神并不友善,仿佛只要對方敢說出什麼低俗的話,他就會打斷對方的門牙。
出乎他意料的是,屠休接下來的話直白且真誠,只有不加掩飾的幼稚獨占欲。
“你為什麼不對我笑?”他問。
聞哲:“嗯?”
“你很少對我笑。除了那種像恐嚇的奇怪笑容。”屠休說,“但是你對那個花匠就很不一樣。一直都在對他笑。”
“花匠?”聞哲錯愕。
“不是花匠?”屠休反問,“那麼園丁?”
“……”
聞哲啞然片刻,而后笑著伸手,按住了屠休的腦袋,用力搓揉了他的頭發。屠休抓住對方放肆的手,后者很快巧力抽回,重新握住方向盤,趁機拐過一個略急的公路彎道,害得屠休半張臉都貼到側面的窗戶上,差點扭斷了脖子。
“怎麼又是這一招!?”屠休調整好坐姿后,卻沒有從鏡子里找到需要避讓的情況,當即瞪向對方并抗議,“你怎麼那麼討厭?我脖子斷了怎麼辦!”
“可以復位。”聞哲聲音平靜。
屠休難以置信:“你怎麼那麼壞!”
“你剛才把腦袋伸出去的時候,怎麼不擔心自己的脖子會斷?”聞哲反問,“說不定整個腦袋都沒了。”
屠休:“我……”
“別吃無聊的醋。”趁著對方啞了,聞哲卻突然解釋道,“你不是我的長輩,我自然不需要假裝是你的小輩,當然沒有必要在你面前假裝乖巧。”
屠休先懷疑了自己的耳朵,而后頗為謹慎地轉向對方,盯著對方的側臉,差點忘記眨眼。
他仿佛在認真評估聞哲口中每一個字的真假,花了好幾分鐘才勉強接受這個解釋,比這更遲的意識到對方是在向自己澄清誤會。盡管那些誤會甚至都來不及成形。
“而且,我的本性并不和善,自然不會隨便就對誰笑。
”聞哲卻還沒有說完,“還有,我不是你的玩具,也不是你的獵物,勞駕你收起那些陷阱和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