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對方似乎說了什麼,還讓聞哲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并且主動把頭探向對方,讓對方撫了撫他的腦袋,隨即回饋了第一個微笑。
奇怪的相處模式。屠休想。相比兄弟,可能更接近常規認知層面上的父子關系。
聞哲再度對那人露出微笑。
第三次笑了。
第四次……
微笑。再度微笑。
溫室里的聞哲簡直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直不斷的微笑,而且笑容還像十多歲的少年,讓屠休無比驚訝。
——真討厭。
為什麼總要對那個人微笑?難道這就是聞哲口中所謂的給予對方所期待的回饋?可是,反饋不一定需要用笑容,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但是對方的表情已經變得相當溫和,顯然這種笑容和父子般相處的模式,是最能讓那位防心極重的造物主對聞哲卸下所有戒心的手段。恰如當初的自己,總能獲得最期待的回饋,這與剛才在房間里抓住對方的手腕卻被排斥時恰好相反,如同接納他的一切反饋都與縱容一起畫上句點,讓彼此間呈現出一種清晰可見的邊界。
更討厭了。
半小時很快過去,屠休卻還專注于觀察和思考,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跟隨二人走到了溫室的另一扇門前。
玻璃門突然被推開來,失去了建筑的隔音屏障,聞哲的聲音清晰的在不遠處響起。
“朋友在等我。”他說,“機票是你幫我訂的。不能誤機。”
“可以改簽。”對方說。
“航班數有限,改簽就必須延遲到后天了。”聞哲露出笑容,卻沒有讓步。
“飛機也可以借給你用。
”對方說。
“只借車就好。私人飛機太顯眼了。”聞哲婉拒,“抱歉。你知道我不能停留超過24小時,那會影響你本身的穩定性。你肯定不希望自己舒適的退休生活突然變短,我也衷心希望你能繼續享受這種生活。”
“好吧。”對方無奈讓步。
聞哲隨即禮貌地與對方道別,卻在轉身時被那人說出的“稍等”挽留了腳步。
對方而后轉身進了溫室,不一會兒就捧著一只被牛皮紙袋罩住的花盆回到了聞哲面前,先像朋友間一樣拍了拍聞哲的肩膀,而后又像長輩一樣摸了摸聞哲的頭,這才遞上了那只花盆。
聞哲再度回饋了屠休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微笑,接過花盆后道了聲謝。等對方重新回到溫室后,聞哲也轉向了屠休,并示意他跟上自己的腳步。只是他往前走出好幾步,屠休卻都沒有跟上去,他只好折返回去,空出一只手拽住了對方的手肘。
雖然聞哲和那人道別的過程中并沒有任何逾矩的言行,可屠休依舊覺得二人的舉止太過親密,因而一路都在瞪著走在對方的背影,連對方要帶自己去哪里都沒顧得上問。
聞哲顯然注意到了屠休的視線,卻假裝未曾察覺,直到一座環形的連排車庫映入他的眼簾。
每輛車都有單獨的泊車位,極小一部分是市面上能見到的家用車,大部分卻是豪車,牌子的品味卻很小眾,并沒有常見的法拉利或勞斯萊斯,改裝車占了大多數。有幾輛雷克薩斯輪胎有一定的磨損,看來是常用車輛。
最特別的是正中間那一輛,黑色的車身與玻璃,看不到內部如何。有些像屠休以前慣乘的車。可惜任憑屠休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圈子”里有過這樣一號人物。哪怕盡量放寬篩選條件,無論年齡、長相和地理位置都對不上。很可能是自己都還不知道“圈子”是什麼的時候,對方就已經到此隱居。這麼推算的話,自己當時可能剛生。
“時間”從未在屠休面前呈現出如此清晰的形態,可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卻感覺到了恐懼,接著是無由來的憤怒。
這里的安保系統顯然沒有給偷車賊留下任何作案可能,車鑰匙都留在鑰匙孔里,只要看中就可以直接開走。
聞哲在屠休杵在原地不動時,已經走向其中最不顯眼的那輛車。
他沒看車型就拉開車門,卻先把花盆放到副駕駛的地板上固定好才坐進了駕駛座,按下“START”扭發動引擎,把車開到屠休身側踩下剎車。可惜等了許久,都沒有見到對方拉開車門,只好放下車窗出聲催促。
屠休隨著對方的聲音半彎下腰,與聞哲相互對視了將近一分鐘,這才坐進了副駕的位置,雙眼卻盯著腳邊的花盆,竭盡所能地克制著自己,沒有用這個無辜的東西來發泄情緒。
“安全帶。”聞哲等了許久都沒見對方動作,只好邊用中控鎖定車門邊出聲提醒。
屠休沉默地看向聞哲,花了將近一分鐘跟對方相互對視,這才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音拉拽出安全帶,緩慢地系上。
緊跟在安全鎖聲后響起的是車胎摩擦地面的聲音。
聞哲踩下油門的同時打了個急彎,猶如在故意報復對方,差點讓屠休的額角撞在玻璃上,而后才順著車道駛向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