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僅靠借口無法逃避現實,幾乎是他剛剛藏好,聞哲已經大步朝他走來,不一會就到了他的面前。
有幾秒,也可能是幾分鐘的時間里,聞哲只是平靜地注視著對方,仿佛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親眼所見的一切已經容不得他否定。
在這不知長短的時間里,屠休再度被“凝固”在了原地,既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只能直愣地盯著聞哲,看著對方微微瞇起眼睛,露出了那個特殊的帶有某種奇特震懾力的笑容。
那種豹子捕獵時的眼神能讓旁人無由來驚懼,也能讓謝藤無由來亢奮——之前,此刻的他陡然意識到:聞哲這種特殊笑容其實意味著對方早已經將所有事情的可能性徹底拆穿,繼而面對一切時才會如此的不屑,自己因此誤以為對方是一只可以馴服的野生豹,躍躍欲試地企圖馴服對方,直到對方會因自己的一句話或者一個動作就做出超乎激烈的反饋時,他便以為已經馴服了對方。
可惜,那只是錯覺。
此刻的他,從看到對方露出特殊笑容的這一刻,他就已經退回到最開始的階段,并且已經失去了馴服對方的所有可能。
就在屠休恢復了自由行動能力的同時,聞哲也像前幾次那樣突然消失不見,只剩下平靜的聲音還在不斷回蕩:
“別跟著我。”
作者有話說:
備注:人類起源非洲僅根據古人類基因學考古這一系。僅供參考。
第255章廣域-2(II)
“啊!”
“啊?”
“斷了!”
“斷了?”
錨記途中,長惟忽然怪叫,另一道聲音則以不同的語調復述出疑惑。
長惟循聲轉身,看向音源。
那里懸浮著的一顆直徑超過五米的“液態流體球”,材質卻區別于精神艙的“透明氣泡”,是肉眼無法窺見內部模樣的“水銀球”。
“這下玩蛋了。”長惟頭疼。
“你沒接住?”水銀球疑惑。
“情況變化太快,已經超出拋接范疇。”長惟嘆氣,“我構建的共感回路已經斷了。”
水銀球“啊”了一聲,道:“稍等。我復查算法。”
長惟沒有反對。
沒過一分鐘,水銀球再度出聲:“算法無誤。”
長惟點頭:“那小崽子這次根本就沒被聞哲拋出去,我自然無法接住他。”
他從一開始就被那小崽子的標靶理論限制了思維,即便后來遇到了新的拋接模式,也沒有暇余琢磨出“根本模式”。
“點與線。”水銀球貼心道出。
“居然瞬間就想到了?還是你厲害。”長惟的語氣并不意外,“線是被強行切斷的。有這本事的人,一只手就能數完。聞哲恰好是其中之一。”
“沒有算法聞哲最多共感70%,切斷連接就是在自找麻煩。”水銀球問,“他這麼做的理由是……?”
“只有一個可能,”長惟道,“那小崽子對聞哲而言,比我料想的重要得多,甚至超出了他自己的預料,所以才會突然出手。”
“被留在時空節點里……”水銀球停頓了一會兒才尋找到形容詞,“很可憐。”
“至少比散落到各個時空要好,只是沒辦法離開那里。聞哲算是手下留情了。”長惟說,“等他什麼時候心情好了,我再去勸一勸他,說不定他就愿意去把那個小崽子接回來了。”
“如果他能與聞哲進行雙向錨記……”
“……”
水銀球的話讓長惟一怔,而后就笑了。
“你居然也會講笑話了。”
“我認真的。”
“可行性很差。”長惟說。
“不是低?”
“是差。雙向錨記需要極高頻的精神同步率,即便他們曾經做過精神重建,也不可能達到。你覺得那小崽子短期內有可能做到嗎?”
“需要搭建新的算法模型才能回答這個問題。”
“別別!”長惟連忙阻止,“弄新算法很累的。你就當我沒問。”
“……”
“正好我也累了,就讓犯錯的小崽子自求多福吧。”
※
——別跟著我。
短短四個字,卻被賦予了可怖的殺傷力。
屠休當即做好再度被“擊飛”或是“散布”到不可知時空的心理準備。畢竟怪誕卻徹底的死亡,對他而言也是種享受。
可令他意外的是:兩種情況都沒能出現。
為什麼?
參照前幾次的經驗來看,除了“擊飛”和“散布”這兩種情況,第三種是聞哲離開這個時空,自己就會立刻跟隨對方去往下一個時空,眼前卻是陌生的第四種情況:滯留與凝固。
哪怕他朝著各個方向來回奔跑,不斷地環視周遭所有的參照物,可他眼前所見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的電影,就連海鳥都懸停在了半空中,好像這個地方只有他還能移動,而他則像是被對方遺棄在了人類文明的起始點。
是跟錨記有關,還是自己所選擇的觸發點錯了?
是自己記錯了嗎?
不。
不對。
他肯定自己絕對沒有記錯。
除非聞哲又撒謊了。
為什麼?
這種“不起眼的小事”真的值得對方撒謊嗎?
對方身上的謎團太多,根本無法用自己所知的知識去揣度,更不可能得出任何有用的結論,很快讓他淪落到不知所措的境地。
隨著時間的推移,周遭始終“凝固”的景物讓他不受控制的焦躁起來。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在用力踢踹著旁側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