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藤說。
“……不可能。”聞哲不自覺出聲。因為那時他們剛相識不超過48小時,他不可能露出那麼明顯的破綻。
“可能的。”謝藤卻道,“因為還有許多你沒來得及注意的細節。”
“什麼?”聞哲不自覺出聲。
“你對過去只字不提,”謝藤說,“尤其是屬于你的過去。”
聞哲突然明白對方在指什麼,卻被驚訝扼住了喉嚨,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如果你真的能往來于過去,為什麼無法改變自己的過去,以至于讓你的過去糟糕到不愿意想起,更不用說提及。”
聞哲說不出話。
“幾次試探過后,我終于從你口中獲得了一些證明,繼而得出了另一個更為合理的結論。”謝藤說,“過去要麼無法改變,要麼不能改變。”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不眨地緊盯著屏幕,沒有錯過聞哲眼底一閃而逝的變化。
“看你的反應,肯定是第一種。”謝藤了然,“那麼如果我現在就從這里跳下去,肯定就會迎來真正且徹底的死亡。就連你都無法阻止。”
第243章調查類別:意外現象(3)
智慧是最為致命的武器,眼界卻能人為制造出恐懼。這兩樣恰好都是謝藤的優勢。
精神世界的平衡一旦遭到破壞,就會被任何不起眼的小意外徹底擊潰。
聽到對方坦然地道出絕然的宣言時,就算聞哲表面依舊能保持平靜,脊背卻也難免發涼。
謝藤的語氣雖然像是在開玩笑,可聞哲知道對方有多認真,仿佛透過手機從地球的另一端傳來,在聞哲周圍擴散。
如同永不消亡的病原體。
從自毀的執著里拴住謝藤求生欲的只有復仇,一旦聞哲想將對方從仇恨中解救出來,就必須面對比之更甚的絕望狀態。
這個無法感知痛苦的人,始終在想方設法地進行自我折磨,就連聞哲都無法為其找到除開死亡之外的解脫辦法。
以自相矛盾為開端,卻以循環為結束。
又一種死循環,讓人只想用死亡來解脫……
——不!
“……屠休。”
聞哲命令自己剔除“造物主”對自己的影響,艱難地找回了聲音并盡可能地穩住了聲調。
“活著好嗎?”他一字一頓地問。
“為什麼?”謝藤一臉無辜地看著對方,仿若死亡在他眼中才是理所當然的選擇,“你在忌憚什麼,還是單純在為我擔憂?”
“我希望你活著,”聞哲表面平靜,心下卻在暗罵,“這個理由真的不夠麼?”
“真動聽,”謝藤言行相反,完全不為所動道,“我發現,你的謊言總是特別動聽。”
“屠休,”既然極具誘騙性質的惑人話語已經失去作用,聞哲只能選擇最真誠的答案,“不管你做了什麼,不管你執著的游戲是輸是贏,不管你是否還愿意活下去,我都希望你能活著。”
“……是麼?”謝藤呢喃般反問,卻不期待回答,只是彎起了嘴角道,“被你拆穿的感覺真是一種無可代替的享受。這讓我很想吻你,或者被你吻。”
“可以。”聞哲不知不覺加快了語速,“怎麼都可以。但你得活著。答應我。好嗎?”
謝藤突然安靜下來,仿佛根本沒有聽見聞哲聲音,手指則不自覺把玩了掛在自己脖子上的藍寶石。
“屠休……”聞哲再度皺眉,停頓,“你的回答?”
“對你來說,”謝藤答非所問,“我是不是已經徹底區別于其他人,變得非常特別了?”
這次輪到聞哲沉默了。
但他沉默的時間極為短暫,很快再度出聲,問:“你難過嗎?”
突然跳出的問題讓謝藤一怔,回神后神色驟變,不再盯著聞哲,而是茫然地望向它處。
“屠休,你還好嗎?”聞哲當然已經察覺到其中的古怪,“回答我!”
“難過!?我怎麼可能會難過?你忘了我根本沒有感覺!?”謝藤終于出聲,卻是夸張的怪叫,“你憑什麼總是命令我回答你的問題,你卻一直以沉默的方式來忽略我的提問?”
“你有。”聞哲只反駁了對方前半部分的話語,繼續忽略了后半部分。
“我沒有!”謝藤否認,“我只是……”
“狡辯永遠也不可能抹去任何事實。”聞哲篤定,“你始終遵守著自己所認定的特殊規則——這是你無法殺掉倫理的真正理由,也是你能跟家里人和平相處的原因,更是你沒有解決掉那些叛徒的底線所在,而不是什麼‘需要參照物’……從你記事開始至今如此漫長的時間里,你早就構建了屬于自己的人格,已經能不依靠參照物去自主思考了。”
海洋有各種各樣的形態,暴虐不過其中之一,更多時候都會在陽光下閃爍出燦爛的美。
“就像你在權衡利弊的時候就會謹慎出手,可你同時也會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去實現目的。”
聞哲不再把主導權拱手讓給對方。
“按道理,當你無利可圖之時,應該會摧毀一切,可你卻沒有這麼做,反而擬定了一種屬于自己的規則——只要別人不妄圖去掌控你,你就不會攻擊他們。”
就像對方口中的天使與惡魔。
“你只是欠缺那些正常的情感觀,才會不自覺的寄生在別人身上……”
“那不是正好嗎?”謝藤終于打斷對方,“我不知道什麼是情感,你根本就不會愛人,但我們會不斷侵占對方的領地,再用相互折磨的方式馴化彼此——我們太配了,只要我們一起死,就不會再有人成為下一位‘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