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有其他很多種可能性,但這是最有可能的一種。
“無論你當時的決定如何,都會是這樣的結果。因為‘那個人’在故意給你塑造一些把柄,以便徹底掌控你。”
如果謝藤想解決掉那些叛徒和殘渣,根本不用把人帶回去關在地下室,更不用刻意帶聞哲去看他們。
哪怕是用“游戲”做偽裝。
——屠休始終遵守著醫生為他劃定的底線,至今沒有越過。
而另一個人卻在想方設法地逼他越過。
“地下室里的人是你離開三天后才被解決的。”
時間恰好與阿秋的死相重合。
“這里根本就不是你的公寓。”聞哲篤定,“即便不是他準備的,也是與他相關的人。例如他家里的人很可能就有這種惡心的癖好。”
“你似乎已經猜到‘那個人’是誰了。”謝藤了然。
“是懷特家的。”聞哲篤定道。
“的確是小懷特借給我的。”謝藤沒有否認。
“那麼阿秋的死也……”
即便聞哲說到途中就已及時打住,謝藤依舊知道他要說什麼。
“徹底刪除小懷特留下的程序后門比我想象中要難。”既然已經被對方拆穿,謝藤自然沒有必要隱瞞,“我試圖反擊,而他卻抓住了阿秋的疏忽并成功留下了我的把柄。”
當謝藤從監控里看到“囚牢”出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我的計劃某種意義上的確成功了。”
復仇的部分。
“可我同時也失敗了。”
他為大家準備的可以全身而退的“后路”自然也消失了。
“一切從來就不是無條件的,”他說,“免費的東西總是最為昂貴。”
聞哲默然,亦是默認。
“當他發現我真正的目的從來不是‘微不足道的復仇’,而是要徹底重構當今世界通行的整個金融體系,他自然就不再是我的盟友了,”謝藤道,“他最先著手解決的是我放在他身邊的阿秋。
”
“那畢竟是他的國家。”聞哲嘆息,“即便已經從內部腐爛到讓他憎恨,他依舊會選擇維護。尤其當他有可能登上高位,成為那個國家的掌權者的時候,他就不再是腐朽帝國的臣民,而是腐朽帝國的擁有者。身份的轉變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本性,更不用說是舍棄初衷了。”
“他相當有天賦,”謝藤沒有否認,“那種毫無破綻的借刀殺人手段,一開始就連我都沒有發現任何疑點,更不可能懷疑他。”
“可即便你已經發現是他做的手腳,依舊與他繼續保持著合作關系,”聞哲不解,“為什麼?”
“幾個月前,我剛臨時改變了計劃的時候,處境一度非常被動,尤其被從瓦礫下救出來之后,我的情況相當糟糕。”謝藤直言,“當時如果沒有他的幫助,我肯定無法解決那些老頭,反而會被解決掉。這其中包括了他的家人。”
盡管那些人在謝藤眼中不過是些白垃圾。
“等他意識到我發現是他解決掉阿秋以后,竟然主動來找我攤牌,表示想要繼續合作。”
這才是他阻止阿秋的手下去找小懷特復仇的真正理由。
“他表示不會再對我這邊的其他人下手,但我必須同意幫他的國家在重構出來的嶄新金融體系里找到一席之地,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其排除在外。”謝藤說,“我當然不會背叛自己的初衷,可醫生和其他人還在外面繼續他們的復仇,不能因為這個意外而再度改變計劃,那只會讓他們的復仇失敗,而他們卻還意識不到自己已經因為我而淪為了小懷特的人質……在利益面前我不得不做出取舍,暫時假裝接納小懷特的合作提議,之后再想其他的辦法——例如我可以選擇死……”
“利益?取舍?死亡?”聞哲終于打斷了對方,“我看不出來你獲得了什麼利益,即便取舍也不該把自己的生死都納入其中。
”
謝藤沉默了。
“你肯定已經發現,當小懷特意識到他無法完全掌控你的時候,就開始用各種手段來放大你瘋狂且極端的另一面,”聞哲毫不留情,“否則你不可能在明知道自己恐懼高空墜落的死亡方式的情況依舊跑到一棟沒有完工的、擁有高概率墜樓風險的在建建筑的頂層去。”
“我知道。”
只是知道得太晚了。
“阿秋死后,你留在他身邊的底牌就消失了,你必須面對失敗的現實。”
“我知道。”
“你如果沒有阻止阿秋的手下去復仇,至少還有一次機會。”
“我知道。”
“是你親手幫他成長為你唯一無法撼動的敵人。”
“我知道。”
“他已經走上臺前,你則淪落至幕后。”
“我知道。”
“他潛意識里就是想把你塑造成依附于他的人,讓你只能茍且在黑暗中任其玩弄。”
“我知道……”
“現在你除了跟他合作,已經無路可走。”
“我……”
“你知道。”聞哲打斷,“你更清楚意外就是如此可怕,永遠都能超出你的所有計劃。”
謝藤沉默不語,聞哲無聲地嘆息。
“屠休,”他說,“你從來都不是那種遭遇失敗就會被徹底擊倒的人,反而會用盡手段去反抗。”
可是,面對相似原生家庭與心態的同伴變成又一個擁有強力手段的叛徒的事實,權衡是否還有反擊的可能卻是最糟糕的選擇,沖動的出手反而能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