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藤抿住了自己的嘴唇。如同在忍耐疼痛。
“屠休?”聞哲立刻注意到了,當即打住話鋒,問:“怎麼了?腦袋又疼了?”
“這就是你所謂的公平嗎?”謝藤問。
聞哲一愣。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謝藤說,“尤其是那些奉行慷慨與善良的好人們,即便為了別人奉獻出自己的一生也只是讓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少死一些而已——真正善良的人應該擁有更多,但是在這個社會里,如果擁有太多財富,善良反而會給他們帶來災難。于是財富終歸會落入那些殘渣手中,對整個世界來說本身就是一種不公平。”
“如果窮人更窮,富人就越富。”聞哲記得對方說過類似的話。
“不負責任的當權者的確應當被懲罰。”謝藤道。
“的確。可你不是法官。還有許多普通人被牽連在內。他們是無辜的。”聞哲先否定再肯定,“我不在乎你要如何對付那些高高在上的金融寡頭,也不在乎那些關在地下室的叛徒和敗類,更不在乎你想用多殘酷的手段解決掉你的敵人,但我想保護那些普通人,明白嗎?”
“因為你也是普通人?”
“是的。”
“騙子!”
謝藤大聲否定,聞哲一愣。
“你說想看我的所有本性,反而被我看透了本性——暴戾的,喜歡踐踏、摧毀并掌控一切的本性。”謝藤質問,“這算什麼普通人?哪里有你這樣的普通人?更不用說是你身上那些始終不愿意透露的秘密。哪怕完全被快感支配了理智,你依舊沒有松口的跡象。”
“我的確只是個普通人。”聞哲沒有被對方激怒,依舊平靜道,“之所以在你眼中顯得有些特別,不過是因為我刻意營造出了一種神秘感,等你了解了真相,就會徹底失去興趣。
”
“又是這個謊言,”謝藤愈發不悅,“真是毫無創意可言。”
“普通人在自認為自己是特別的瞬間,就已經淪為了普通人里最可悲的那一類。”聞哲卻說,“我只是在闡述事實,你沒必要把它理解成謊言。”
“是嗎?”謝藤反道,“我更傾向于另一種可能:不是你不想告訴我,而是沒有必要讓我知道。”
聞哲已經不知道第幾度沉默了,頑固的幻覺卻和謝藤的聲音結伴出現在他面前——
“蘭花就應該放在溫室里,日夜不離的精心栽培,不是嗎?”
對方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帶入懷中,另一只手圈住了腰,在四目相接時贈予了疏離的笑容,指尖在每一寸皮膚上留下戰栗,不斷在他嘴唇上留下粘滯地吻……
屏幕上彈出“電量僅剩10%”的提示框與聲音擊碎了聞哲的幻覺,讓他重回現實。
“我膩了。”謝藤說。
作者有話說:
(被毆打后被迫來)給還沒有學世界史的小可愛們的注釋(閉嘴)
1.美刀錨定石油美刀霸權體系正式成形的標志
2.以工代賑是小羅斯福在一戰后阿美莉卡大蕭條時期中提出的核心新政之一,當時就被痛批“是在效仿蘇聯,是資本主義和自由經濟的叛徒”——以我們的視角來看其實可以哈哈一笑
3.孤星州德州
第242章調查類別:意外現象(2)
沒時間了。
聞哲關掉手機屏幕上彈出“電量僅剩10%”的提示框,看向前方的屏幕,卻在看清剎那就愣住了。
不知何時,屏幕上的新聞已經被謝藤更換成安保攝像頭捕捉到的監控畫面。
糟糕攝像頭的角度,稱不上是高幀率的畫面,也沒有文藝愛情片那樣的面部特寫與虛化深景,只有被人工智能所掌控的機械運鏡與定向追蹤。
從泳池到地板,再從廚房到走廊,甚至就連浴室和床都沒有避諱……所有彼此糾纏或互相折磨的地方都被從不同的角度進行了記錄,陸續呈現在聞哲周圍的各塊屏幕上。
畫面里的聞哲以介于深情與冷漠之間的特殊方式,在肢體語言里展現出非刻意的誘惑。
若有旁人在場目睹,肯定會以為這是為了勒索或羞辱他才專門合成出來的、源自謝藤腦海中的惡劣想象,可作為當事人的聞哲卻知道這里發生過的事實如何,更不用說藉由循環播放而從謝藤言行里呈現出來的獨占欲,眨眼就讓那些新聞淪為了角落里最無聊的點綴。
原來方才并非是自己的幻覺。聞哲恍然地想。或者說此前和剛開始的確是他的幻覺,此時此刻卻已是無法否認的部分——造物主級的“傳染源”就是如此,會從最近的人感染,加上源于“仇恨者”的“異化”以及完全無法重復的“不定向傳染源”,最終讓那些繾綣的幻覺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所有的畫面最終更換為同一個,反復呈現出謝藤離開公寓前的那一刻,讓聞哲從旁觀者的視角不斷清晰審視著赤裸的自己被對方拉入懷里的瞬間。
既無力又忐忑。
尤其是抓住對方衣領,不愿意放對方離開的模樣,就連聞哲自己都覺得陌生。
——原來對方展露獨占欲的時候,自己也在宣告著所有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