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
謝藤拙劣的掩飾被聞哲強行打斷。
“既然要互相拆穿,不如全都說出來。”
謝藤一愣,差點脫口,還好再度及時回神。
“……我只是想說,你其實根本就不贊成復仇。”謝藤表情不變地扼殺了方才滑過腦海的所有閃念,“從上島前我就已經察覺到了,你從來都不贊同我所做的一切。雖然你沒有反對,卻肯定沒有贊同過,更不用說是現在。尤其是我即將要去做的那些事……”
他在短暫地停頓后終于忍不住道出在自己心底盤旋已久的疑惑。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沒有一走了之?”
聞哲沉默地盯著謝藤。
“你為什麼還要回來?”謝藤卻不依不饒地固執道,“告訴我理由!”
聞哲皺了一下眉。
“你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皺眉?為什麼撒謊?”
謝藤的問題接二連三的出現。
“為什麼你被我抱在懷里的時候,依舊能如此排斥我?”
為什麼無論如何親密的身體接觸,為什麼即便完全掌控了對方的本能,為什麼依舊不能讓自己窺見對方的內心,更無法徹底掌控對方?
“難道我沒有讓你舒服麼?我以為你喜歡這樣……?我以為你是真的在想我——你說話啊!說話?好嗎?你為什麼不愿意跟我說話了?你跟我說話好不好……?”
聞哲沉默良久,終于給出了回答。
“是——意外。”他說。
“意外?”謝藤立刻駁斥,“怎麼可能是意外!”
他的憤怒與他粗暴的動作一起,再度毫不留情地重擊著聞哲。
“意外不過是一種無限可分基本粒子的完結形態,像是別人口中的命運,也像是神棍口中的命數。
絕無可能是結果,更不可能是問題的答案。”他說,“意外只是一種杜撰出來的東西,我從來都不相信這種虛假的東西……”
聞哲突然打斷對方:“原來你根本就沒有我一定會回來的把握。”
謝藤動作一頓,隨即趁機湊上去啃咬對方的嘴唇。
無以計數最為直白的話語,自此從他們的唇齒間不斷流出。
即便充斥著曖昧的情欲,也無法掩飾那些鮮血淋漓的真實。
“是。”謝藤說,“我只是在賭一個微不足道的概率。可那又怎麼樣?我賭贏了不是嗎?”
聞哲再度沉默下來,也有可能是對方那些與娓娓道來的話語截然相反的放肆動作,讓他不得不重新咬緊牙關。
謝藤說話時突然伸手鉗制住聞哲的下顎,阻止對方咬壞下唇的同時也釋放了對方壓抑已久的動人呻吟。
“我其實并不希望你回來。”
——但他依舊希望他回來。
“但我依舊需要你回來。”
恐怕沒有比這更自相矛盾的混亂了。
“就像我當初的選擇那樣。”
謝藤首度承認了自己心底的自相矛盾,也為醫生等人針對聞哲的奇怪表現做出了最好的注解。
聞哲震驚不已。
“因為,我知道你即便會回來,卻已經不會像最開始那樣對待我了。”謝藤說,“可是……”
他說:“可我依舊需要你。
“我真的需要你。
“我需要一個足以阻止我被自相矛盾吞噬殆盡的理由,需要一個能支撐我去與矛盾博弈的理由,需要一個嶄新的完美參照物……”
“撒謊!”聞哲終于在誘人的單音之外成功擠出了完整的話語。
“什麼參照物?”
他盡可能選擇最簡短的用詞去駁斥。
“你能稍微用點兒心,編得像樣點嗎?”
聞哲嗤笑。
“你其實早就不需要了!”
謝藤在社交媒體給聞哲留言的那個瞬間,的確需要。
但人的情緒向來都是極為短暫。尤其越是劇烈的情緒,越容易瞬間消散。
錯過那個向外尋求幫助的剎那,就只能由自己一個人獨自承受,再沒有誰能幫得了自己。
尤其在聞哲此前無數次朝對方伸出手,想要幫助對方的時候,都被對方以排斥的方式拒絕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經被對方徹底隔絕在外了。
“你的精神世界始終處于一種似是而非的寄生狀態,只是通過模仿來展露出與別人相似或截然相反的另一面來維持住自我人格不徹底崩潰,讓你看起來與正常人無異,甚至還能擁有某種程度上的討喜表象。”
——只是那并非“一個人”,而是“許多人”。
他此前就是被對方精心編織的“寄生”所蒙蔽。
“你始終希望別人主動對你獻上一切,卻不允許別人得到你的全部。”
他所意動的部分竟然都是對方保持自我隔絕時所呈現出來的孤僻。
“這才是你最深層的矛盾根源……嘶!”
聞哲來不及說完所有的話,就被謝藤咬住了后頸。
“真動聽。”
對方的痛呼卻讓謝藤更為亢奮。干脆改為落在對方的左肩,同樣用力咬下。
“你再多說一點。”
他瞄準那個可憐的瑕疵,略微偏移至旁側,留下不知道第幾個帶血的牙印,構筑出一朵綻放的花。
“再多說一點好不好?”
他的表現也跟方才不同,既沒有被聞哲拆穿的憤怒,也沒有用反唇相譏的方式反駁或者去拆穿對方,而是不斷催促著。
“尤其是那些毫不留情的剖析。越是直白、犀利,越能讓我覺得非常的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