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鉤是空的。』
『我把魚放了。』
『魚太多了,我還沒吃完。還需要5分鐘。』
『很好。看來大家都釣到了魚。』他說,『準備好后立刻前往下一個漁場下鉤。』
通訊中斷時秒表又開始倒計時,整瓶伏特加眨眼只剩下兩指高的量,暖意和輕微的醉意包裹住醫生的意識,讓他如同置身于湖邊的火堆前,只用肉腸、帶著樹葉清香的烤土豆、酒和糟糕的英語就能跟那個奇怪的東方人愉快地聊了數個小時的天。
他憎恨英語和使用英語的那些國家,但當他與小天使相處的時候,總是能莫名感覺到愉快,哪怕使用英語,都不會覺得不愉快了。即便到了后來,他們彼此立場改變,哪怕他后來坐上了輪椅,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不止執著于自己的仇恨,還想要利用對方來改變妻子死亡的實事,但他依舊無法否認那種固有的愉快。
與天使的相處就是如此,與惡魔則截然相反。
被惡魔誘惑的人,既是輸給了自己脆弱的靈魂,也是本能的屈服于惡魔拋出的誘餌。
就像自己為了復仇才與惡魔簽訂下契約。雖然他毫無疑問是在利用惡魔,可是就像對方說的那樣,自己肯定也是毫無疑問地信任了對方,才會執行對方擬定計劃。
當然,他清楚的明白惡魔會在最后帶走自己的靈魂作為交換的代價,可是從他為了活下去而殺人的那一刻起,他其實就已經沒有靈魂,只剩貪念了。
他不是惡魔的對手。
至少。他想。他期望天使能拯救惡魔。
或者,在惡魔徹底展露其本性前阻止。
『天使不會愛人,是因為他愛所有的人類。但他不愛惡魔。』
醫生搖晃著空了的酒瓶,發出醉鬼特有的咕噥聲。如同西伯利亞冰原上的歌聲。
『惡魔的愛不像是愛,而是扭曲,是毀滅,是依附,更是寄生……』
他突然頓住,手里搖晃的酒瓶也是同樣。
錯了。
順序錯了。
前三步應該是扭曲、依附和寄生,最后一步才是毀滅。
※
聞哲醒來時,并沒有通常意義上“醒來”的感覺。別說移動手指,就連眼睛都法睜開。大腦拼盡全力下令,不過是讓眼瞼輕顫了幾下,隨即又再度閉上了。
疲憊如巨浪般涌來,拍打在他身上,眨眼就將其卷入海底,再也無法浮出水面。
但。
一切似乎還在繼續,在他被撩撥到麻木的感官上,繼續放肆的馳騁與蹂躪。
仿佛永無止盡。
跟這棟公寓里持續的瘋狂相比,“黑色舞臺”上發生的一切簡直稱不上失控。
聞哲的理智途中就融入了雪白的云端,久久懸浮,無法落下。對方卻惡劣盡顯,趁機變本加厲,把他懸吊在云端。哪怕他的身體已經無法負荷的當時或此刻,依舊沒有停止的征兆。
仿若要將他禁錮在云端,永遠不讓他落下。
當時和此刻頃刻混淆,就連對時間的感覺都已經分不清了。
完全陌生與新奇的無助感徹底占據了他的理智,疲憊持續的累加遠比此前的“斗毆”與水中的瘋狂還要龐大,快速抽空了他大部分的理智。僅存的零星部分,也被拴在對方唇齒間出現的語言里,隨著聲音流淌進他腦海,讓他一面必須命令自己去揣度那些話語的真假,一面又被對方不停施加地折磨所喚醒的本能所控制。
拉鋸的勝負很快揭曉。
對方的自信并非完全沒有道理,就連聞哲也沒有料到自己會完全失控,但沉溺的理由顯而易見。
——對方找到了對付自己的唯一方法。
對方將聞哲的本能和理智完全拆分,用情欲吞噬他理智的同時,又用真相攻擊他的本能。
當二者都瘋狂的運轉起來,最終就會演變成聞哲自身的本能與理智的相互耗損。
意識一瞬陷入空白,不知道經過多久,他感覺自己終于睜開了眼,但閉上眼的動作再度緊隨其后,更多的感官很快就占據了上風,逼得他不得不正式醒來。
第232章視實-6(II)2合1
聞哲恍惚間顫動了一下,謝藤立刻察覺到他醒了,突然惡劣本性盡顯,手上的動作變得像愛撫一樣撩人,沒有絲毫服務精神地揉按著對方酸軟的腰,專門在對方最敏感的位置突然施力。若非聞哲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恐怕早就彈坐起來,揮拳痛毆對方一頓。
“折磨我對你來說很有趣是麼?”聞哲的聲音含混且沙啞,帶著幾乎分辨不出來的脆弱,異常動人。
“折磨?不應該是享受或沉溺麼?”謝藤舔了舔唇角,勉強掩飾掉自己聲音里再度悄然而起的蠢蠢欲動,篤定道,“置身云端的失控感,讓你感覺到陌生,也讓你覺得非常地舒服。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認,你都不排斥這種極致的體驗。尤其是習慣以后,你的每一寸皮膚都會覺得享受。”
聞哲沒有說話。因為他否認不了事實,也沒有習慣摒棄自身的本能。
極盡溫柔地撫摸,簡直不像出自謝藤的手,嘴唇緊隨其后,與手掌親密無間的配合,隨著微涼的掌心在聞哲肩胛與脊骨之間留下濕軟的觸感,讓后者根本無法否認這些不斷持續的癢意所帶來的舒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