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兩層居住區也跟上面兩層一樣空曠后,他就沒有多做半秒停留,直接命令中控帶著他繼續前往第三個泳池所在的樓層。
這次他沒有在水折射的斑駁前猶疑,而是快步縱身跳入水中,潛入池底中央。
等他確認到同樣整齊的雷管、C4以及引爆裝置后,更沒有再浪費多余的時間去驚訝,而是再度跑進了電梯。
他跳過了下面兩層居住區,徑直前往下一個泳池查看。然后是再下一個,再下……
整棟公寓的結構是每隔兩層就有一層配備著泳池的娛樂休閑設施,恰好匹配了整棟公寓共計二十層的樓層數。而每一個泳池下面卻都整齊地排列著大量危險的爆炸物,引爆裝置同樣也是一個手機,就跟整棟公寓一樣,規劃得相當有規律。
這種級別的炸彈之所以會放在水下,除了考慮到不想被人輕易察覺的隱蔽性之外,還考慮到大量的水能對沖擊波起到一定程度緩和作用,這樣即便出現誤爆,也能有一定程度保護作用,最大程度地降低誤傷率。
但是,只要謝藤用腕表控制著泳池的下水口,再提前留出足夠水排空的時間,這就是每隔兩層就會出現的殺傷力極高的大規模爆炸。而公寓之所以從一開始就被設計成全智能系統,肯定是提前考慮到了能通過遠程的方式來控制泳池是否又會在何時蓄或放水。
種種早有預謀的計劃,肯定是為了確保毀掉整棟公寓所做的準備。
到時候不止會湮滅地下室里的隱藏一切痕跡,就連留在公寓里的聞哲都會被活埋。
假設栗野還留在這里,肯定也會是同樣的結果。如果他當時沒有判斷為讓栗野離開,或是選擇跟對方一起離開,很可能提前面對暗藏在門口的電擊裝置或直接觸發引爆裝置。
即便沒有以上這些情況,一旦聞哲出現什麼意外,栗野肯定會上前查看,繼而也淪入同樣的下場。即便栗野沒有遭遇危險,也會被迫留下來照顧昏厥的聞哲,結果也會落得被活埋的下場。
——他是真的想毀了這里。
他是真的想殺掉自己。
——甚至還想抹殺所有與其有關的人。
無論敵人還是朋友。
聞哲重新踏入電梯,一拳砸向電梯內壁,任由關節迸裂,留下血跡,同時命令中控將自己帶回第二個泳池所在的樓層。
電梯遵循既定程序運作,帶著聞哲重新向上。如同命運。
憤怒催生出聞哲腦海深處的嗜血天性,亦是同樣。
——他是我的。
必須在他誘發現象前親手毀掉他!
——不。
必須阻止他!
——毀掉他。
阻止他!
他……
理智與本能劇烈撕扯之時,電梯已經將聞哲帶回到他放下照片和手機的泳池邊。
手機和照片還躺在地上,可聞哲雙手潮濕,不能去碰照片,否則就會毀了它們。
他沉吟兩秒,果斷放棄了照片,只拿起手機,重新踏入電梯,前往頂層。
廚房依舊維持著聞哲親手留下的狼藉,臥室也是同樣。
教堂之后的種種,迅速劃過聞哲的腦海。
除開謝藤失蹤的七天里,近乎毫無記憶。其余的一切,聞哲全都沒有遺忘。
他試圖從記憶里篩選出有用線索,哪怕一絲也好,可他的思維卻像這遍地的狼藉一樣毫無頭緒,讓他不自覺捏緊了自己的手機,接著他卻陡然地怔住了。
他很快回過神來,將手機舉到自己眼前,認真地盯著它,牢牢地抓住自己腦袋里一閃而過的所有違和感。
既然謝藤之前是用自己的手機給栗野發送的定位,那麼自己的手機又是如何在栗野收到定位的那天后就出現在泳池下面的?
如果謝藤此前一周都還留在這棟公寓里,為什麼聞哲卻無法找到他?難道他一直躲藏在地下室里整整七天不吃不喝,或者用投喂囚犯的餅干和瓶裝水充饑?
可聯網的位置又是如何繞過追蹤,偽造出距離這里2小時開外的郊區坐標?
還有,謝藤又是為了什麼特意使用聞哲的手機去聯系栗野?
加上通過社交賬號發過來的那張手寫的“密碼圖片”,以及簡短的通話過后卻選擇了關機的行為,讓一切都顯得更不單純了。
而這恰好符合了聞哲之前做出的判斷:對方既然希望自己找到他,又不希望被自己找到。
那麼,這番迂回的聯絡與故作的線索或許就是另一種故弄玄虛的方式。恰如地下室的迷宮,不過是為了塑造一個聞哲無法拒絕的環境,再送出一瓶無關緊要的淡香水。
但那瓶味道特殊的液體真的是那麼無關緊要的嗎?這不像是謝藤的風格。
就算剔除所有,這已經意味著聞哲對謝藤的某種默許與接納……
逐一篩掉諸多問題里自相矛盾的部分后,聞哲腦海里只剩下最為簡單,也是最有可能唯一答案:除非手里的這臺手機根本就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