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麼就只剩下了一種可能。
“看來你想方設法的掩人耳目,也沒能逃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聞哲多少有些意外地問,“是早在島嶼之前對嗎?除開在島上就被你解決掉的老頭,還有人早已經藏在暗處,對你虎視眈眈了。可你當時不是才十多歲嗎?他們有必要如此防備一名少年?你以前做過什麼特別引人注意的事嗎?”
“我也想知道答案。”謝藤已經不知道第幾度笑了,“最有趣的部分在于,他或他們隱藏得非常之好,也很有耐心的等待。在不確定我是否會對島下手的前提下,一直等到我愿意對島下手。而等我解決了大部分的老頭并端掉了島,他們也沒有出現。直到我解決了僅剩的兩個老頭,他們終于……”
“等等,”聞哲愕然,“你剛才說什麼?”
對方的反問讓謝藤瞪大雙眼,陡然噤聲。
聞哲掰著謝藤的肩膀,逼他轉向自己。
“你什麼時候解決掉僅剩的那兩個老頭的?”聞哲問。
謝藤仿佛這才遲來地意識到自己剛說了什麼。
“你不是需要留著他們,讓他們吸引注意力和隨之而來的危險,”聞哲問,“直到他們徹底信任你,幫助你完全融入其中,才應該對他們下殺手的嗎?”
謝藤沉默。
“還有,既然你付出了那麼多努力才成功,”聞哲不解,“為什麼又要把一切讓給小懷特?這完全說不通。”
謝藤低下了頭。
“休,說話。”聞哲捧住對方的雙頰摩挲,迫使對方與自己對視。
謝藤沒有掙扎或掙脫,只是垂下了眼瞼,避開那雙黑檀色眼睛里的探尋。
“既然你已經解決掉他們了,后來又解決掉所有可能針對你的人,”聞哲繼續問,“為什麼你依舊會被針對?”
謝藤依舊沒有說話,仿佛無論對方問什麼都不愿意回答。
聞哲的手掌向后,滑到對方的后頸,以相比安撫更重一些的力道揉按。
謝藤終于抓住對方的手腕,并抬頭看向了對方,發出含糊的聲音。如同未能成行的話語。
聞哲驀地抽回手腕,一把將對方攬入自己懷中,篤定道:“你之所以不愿意告訴我,是因為你周圍發生的所有糟糕的意外的源頭,以及你之所以會被針對的理由,其實或者說的確都是與我直接有關,而且是只與我直接有關——我才是你遭受的一切阻礙的根源所在——舊式卡片相機里連續抓拍到我的照片?”
從聞哲開始說話,謝藤就已經僵住不動,途中開始掙扎,末尾則尤為劇烈。
聞哲途中就收緊雙臂,扼制了對方反抗的同時繼續道:“你是不是還沒來得及真正融入他們,徹底成為他們之中的一份子,就因為我的兩張照片而提前出手,讓對島沒有興趣的其他人警醒,迫不及待的聯合起來,只為了把你根除?你因此才不得已將另一個不會威脅到你的人推到臺前,自己則退居到相對安全的幕后。”
就像為了確保身體能繼續運行下去,就必須切除掉一個癌變的器官。
“無論它多麼重要,無論會留下多少隱患。”
謝藤陡然不再掙扎。
“現階段的復仇無可厚非。可在那之后呢?”聞哲問,“你肯定明白真正的復仇,只能是成為他們之中的一份子,再奪走他們所有的東西,從內部緩慢地侵蝕掉他們,把他們作為你生長的給養。
現在你已經失去了那片土壤,就算達成表面上的復仇,也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就像我當初告訴你的那樣,也是你當初的決定。”
聞哲話音隱沒,因為他知道謝藤心底早已經有了定論。
從出事開始追查,到他必須尋找一位盟友,讓渡出自己無法掌控的一切,才贏得了茍延殘喘的機會。
這就是沒有完全掌控一切 就亮出底牌的后果。
——敗者。
為什麼?
——聞哲。
他毀滅了自己。
——也拯救了自己。
他早就明白毀滅與拯救對自己而言,就像天使與惡魔一樣,也是一體兩面。
——他想看我的全部。
他絕對不能讓對方看自己的所有。
——折服。
馴服。
——屈服。
混亂。
謝藤突然一拳砸在聞哲的側腹,趁著后者吃痛之時,大力推開了對方。
聞哲踉蹌著向后,剛勉強穩住重心,卻看到謝藤渾身脫力般跪倒在腳邊。
謝藤抱住自己的腦袋,用力撕扯著自己的頭發,蜷縮成團,發出無聲的尖叫。
聞哲完全沒料到謝藤會突然如此,心下不禁暗罵一句臟話。可等他蹲下身去,準備安撫對方的時候,謝藤卻在前后不足幾秒的時間里,陡然不再痛苦或尖叫,反而松開了雙手,抬起頭來。
對方陌生的表情和同樣陌生的眼神撞進聞哲的眼底,讓他動作一頓,呼吸凝滯。
謝藤坦然地站起身來,露出漫不經心的表情。
他視線重新與聞哲平齊時,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聞哲的眼睛,緩慢地湊近。
他嘴唇擦過聞哲的唇角,經過臉頰,最后緊貼在聞哲的耳邊,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笑意。
“你害怕嗎?”謝藤突然拋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