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不合時宜的震顫,謝藤重心陡然前傾,卻沒有伸手去抓扶欄桿。
聞哲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將謝藤拽回到遠離欄桿的安全區域。
無需言語的亢奮情緒,從謝藤呼吸里泄露,與聞哲的交疊在一起,被安靜的夜晚不斷放大。
聞哲的手掌觸及到謝藤皮膚冰涼一片,卻沒有用語言譴責對方,只是用自己溫暖的手掌來回撫摸對方的脊背,問:“冷嗎?”
“還好。”謝藤既沒有因對方的出現而驚訝,也沒有避開對方的手,仿佛不用回頭也知道來的人是誰。
“你突然不怕冷了?”
“大概。”
連續兩個模棱兩可的回答,終止了聞哲繼續提問的打算。
“吻我一下,”謝藤側頭看向聞哲,帶著闊別已久且顯而易見的漫不經心,“長一點的那種。”
聞哲難得從善如流的照做,謝藤在彼此的嘴唇還沒有徹底分開前就揚起了嘴角,道:“你要是一直都那麼聽話……”
謝藤沒能說完,就被聞哲打斷:“你就不討厭我了?”
“我就不會感到驚喜了。”謝藤語氣曖昧。
聞哲嗤之以鼻地同時用力搓揉了對方的腦袋,隨即改變了話題,問:“什麼時候回北美?”
謝藤短促地笑了一下,坦然地向后,半靠近聞哲懷里,順勢圈住他的腰,視線重新回歸海岸線彼端的光亮上,問:“你怎麼知道要去北美,而不是東南亞?”
“通過觀察一些細枝末節,選擇可能性最高的推論。”聞哲籠統地回答。
謝藤又笑了:“非常討喜的優秀觀察與分析能力。”
“謝謝。”聞哲不客氣的收下了贊賞。
“你離開之后到我藉由婚禮裝死之前,其實已經享受過被許多人追殺的感覺,”謝藤毫無預警道,“其中還有一整支雇傭軍。
”
聞哲動作一滯,僅剩的沒能串聯在一起的線索之間突然出現了一條清晰的線。
“人數大約一百出頭。是群既低調又專業的人。”謝藤繼續道,“否則我身邊也不會始終留有幾個好手來保障自己的安全,更不可能逃過爆炸襲擊。”
“額外還有一支雇傭兵,不是NATO的人?”聞哲問,“是秋的手下里出現了叛徒嗎?否則你不可能知道他們具體人數和做事風格。”
“對。不是。也不是秋。”謝藤先頷首后搖頭再點頭,“就是我的人。都是我的人。”
他略作停頓后,修正了自己的話:“以前都是我的人。”
“你居然還有一整只雇傭軍。”聞哲用半開玩笑地方式感嘆了自己貧乏的想象力。
謝藤的身軀突然發顫,卻并非失控,而是比剛才僅停留在唇角更為夸張地笑。
“并不違法。”他帶著笑意說,“不是嗎?”
“被自己的雇傭軍追殺的感覺怎麼樣?”聞哲反問。
“很刺激,”謝藤途中就收斂了笑容,難得認真道:“希望你永遠沒有機會體驗那種感覺。”
“你的身手就是在那段時間突飛猛進的?”聞哲沒有放任話題變得沉重。
“你的幽默感也突飛猛進了。”謝藤恢復了笑容,而且笑得比剛才還厲害。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完全靠進了聞哲懷里。
“考慮到中東那片不穩定的局勢,我如果不提前做些準備,即便過去了,也會寸步難行。恐怕就只能龜縮在所謂的現代綠洲城市,或者東南亞的某座孤島上,吃喝玩樂地虛度自己的余生了。”謝藤說,“提高身手到足以自保的程度,只不過是必須提前做好的準備之一。
”
藉由他的大笑所帶來的顫抖,從他背部傳遞到了聞哲的胸口,讓這些根本不能歸類在愉快范疇的話題略微變得輕松了。
“我記得你雇人的時候都非常的謹慎,”聞哲說,“應該已經從根源上避免了這種情況。”
“是的。”謝藤說,“嚴格來說,他們只是對我的計劃感到驚訝,因而對某種不確定性感到了恐懼,繼而對未知的挑戰也產生了退意,所以才會選擇那些更為穩定的雇主。可惜,他們的新老板們交給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除掉我。”
聞哲微微皺眉,想:有什麼關鍵的部分被“不確定性”給指代并省略了。
“們?”聞哲問,“他們的新老板們?”
“對。們。不止一位。”謝藤說,“如果他們能稍微有點腦子,就會發現他們的新老板才是導致一切不確定性因素的根源。可是就像你說的那樣,我雇人的時候往往都很謹慎,我挑選的‘武器’只有基于金錢和對我的忠誠度,并沒有把足夠的智慧列進必考選項中,也算是對我以往的行事作風所給予的最直接的諷刺。”
太聰明的人很難徹底左右,太愚蠢的人無法做事,而介于二者之間的人很容易就被蠱惑,繼而失去忠誠度。
“就算是意外,也太過巧合了,而且還能接觸到整支雇傭軍,”聞哲問,“是你團隊,還是你的朋友有問題?例如栗野。”
“栗野如果有這種級別的智慧與野心,恐怕只會混得比我還慘。”謝藤搖了搖頭,“畢竟他的家族不止黑料多,也不夠有錢。僅僅是他父母的那些下流嗜好,已經足夠用來威脅他們束手就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