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藤肯定沒有揣度出他的吊墜的真正用途,也不可能揣度出來。畢竟“翻譯”只是“無關緊要的附屬作用”,真正的用途除他以外,只有當初親手“抓捕”自己的長惟知道。他真正需要思考的也并非吊墜,而是謝藤之前親口提起的“他們之間的奇怪關系”。
對方為什麼不問關于時空的問題?
自己準備好永遠留下來了嗎?
聞哲捫心自問,卻只能得到模棱兩可的答案。就像謝藤這個人本身兼具的不確定性,聞哲也因此變得不確定了。
包廂外突然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考。
他警覺的起身,示意謝藤別動的同時已經閃身來到門扉旁側的墻壁邊隱蔽。
他剛站定,門就被敲響了。
謝藤看向聞哲,后者頷首示意。
“請進。”謝藤用英語說。
第194章消弭-5(V)
“教授讓我代他向您問好。”
來人并非教授,而是一位穿著制服的“劇院工作人員”。他沒有貿然踏入包廂,聞哲自然也沒必要將其制服,只是藏身在原本的位置,繼續保持警惕。
舞臺上的劇情突然進入男主沉寂的剎那,靜默充斥四周,包間里的三人也沒有出聲。
片刻后,悲戚的歌聲重新響起,門口的人也繼續出聲道:“請問您是否佩戴了袖扣?”
對方的問題沒有超出謝藤的意料。他假裝不經意地抬起胳膊,逐一展示了袖口那兩顆菱形的袖扣。
對方的目光躍過謝藤,向內搜尋,無果后繼續問:“您是否還有同伴隨行?”
謝藤笑而不語地看著對方,弄得后者一頭霧水,但對方并未惱怒,而是耐心地重復詢問。
對方的耐心程度已經足夠聞哲排除其危險性,在對方第三度追問時,他突然從門后伸出胳膊,亮出自己的圓形袖扣。對方完全沒有察覺到那里藏了個人,當即被嚇了一大跳,隨后又表現出與外表不相符的訓練有素,迅速恢復了鎮定。
“稍等,”對方說,“我需要檢查一下。”
聞哲既沒有打算露面,也不打算出聲道歉,只等對方確認無誤后就垂下了手臂,仿佛駐守在門后的裝飾銅像。
“非常感謝二位的配合。這是教授想要轉交給你們的東西。請二位盡快閱讀。”
對方就此把盛放在托盤里的信封連同托盤一起放在了門口的地板上,后退半步,準備離開。
謝藤在對方轉身前突然出聲阻止:“教授沒有額外囑咐什麼話嗎?”
“都寫在信里了。”對方公式化地回答完,這次沒有多做停留,果斷轉身。
隨著腳步聲的遠去,謝藤也離開了椅子。
聞哲先把托盤踢向旁側,伸手關上了門,而后才彎下腰,拿起了信封,利落地拆開。
里面是一張帶有熟悉繁復燙金花紋的卡片,可惜只有半張。一面寫了不完整的半個英文短句:就在這里,另一面則寫著另一半卡片詳細的“獲取方式”。
“必須在歌劇終場離開時,前往出口位置領取,”聞哲說,“他還叮囑我們,必須最后一個離開。”
“真是拐彎抹角的幫助。”謝藤不吝評價。
“袖扣果然是另一種‘門票’,”聞哲說,“這種故弄玄虛的方式或許就是教授的行事習慣。”
“很有效。”謝藤自嘲地表示,“我已經無法預料他接下來會如何‘幫’我了。
”
歌劇的下半場自此對謝藤來說,變得相對難熬起來。
但真正漫長的卻是散場后,遲遲不愿離開劇院的人群。
謝藤數度站起又坐下,接著重復之前的動作。
顯而易見的坐立難安。聞哲想,卻沒有立刻阻止對方,只是沉默地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謝藤第五次站起來時,突然踹倒了旁邊空置的椅子。
伴隨著巨大的碰撞聲,以踩踏倒下椅子的方式,宣泄出近似于憤怒的情緒。
適當的暴力是緩和自我矛盾的可選途徑之一。聞哲心下默數了120秒,給謝藤留足宣泄的時間,才朝對方伸出手。
“過來。”聞哲說。
謝藤驟然停下動作,半側著頭,看向對方。但他并沒有朝聞哲伸出手,表情顯得既陌生又疏離,仿佛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也像是完全沒有聽懂聞哲的話。
“過來。”聞哲重復了命令,“別讓我重復第三遍。”
“沒必要。”謝藤出聲拒絕。
“沒必要?”微小的忤逆對聞哲簡直微不足道,“看來踢踹一把椅子對你來說就是有很必要的行為。”
“……”
謝藤一怔,視線在倒下椅子和聞哲之間來回,遲來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我……”
“還不愿意過來?”
聞哲用反問打斷謝藤未來得及成形的話語的同時突然起身,一把攥住對方的手腕,蠻橫地將其拽向自己,逼他跪在自己面前,踩住他的一邊膝蓋,再用雙手固定住對方的雙頰,俯視對方。
謝藤直視著那雙黑檀色的眼睛,仿佛被對方同化,逐漸卻徹底平靜下來。
理智像掉落深海之中,被對方賦予的浮力向上托起,最終冒出水面,大口呼吸。
“你必須學會耐心。”聞哲故意放輕聲音。
如同某種蠱惑,讓謝藤不自覺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