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藤頷首,摸出另一臺看起來年代久遠的只有數字按鍵的手機。
聞哲安靜地注視著他撥通了一個號碼,四響之后重新掛斷,順手關機。
“這是什麼地方?”聞哲問。
“黑市。”謝藤說。
聞哲一愣。
謝藤抬手拍打了車頂棚,對后排喊:“醒醒!”
醫生警覺地驚醒,抬手推醒身邊睡得東倒西歪的助理。
盎撒人打著哈欠隔著車窗檢視四周,確定周遭安全后才和謝藤一起下車。
他先去收拾了耗空彈藥的武器,把它們裝進大包里,順帶把用過肩扛火箭一起塞進去。
謝藤繞到車的另一邊,站在殘破鐵門與吉普之間,抬手敲了聞哲所在那一側的玻璃車窗。
聞哲放下車窗,抬起頭來看向他。
謝藤假裝湊過去跟聞哲說話,實則趁機吻了他。
聞哲沒有拒絕,抬手輕撫對方的后頸,撥弄對方的短發。
直到助理與醫生同時發出不悅地謾罵聲,謝藤才毫無愧意地停下。
“吃水果嗎?”謝藤如同自言自語般問,“里面應該能弄到一些。不過估計只有熱帶水果。蘋果可以嗎?我記得你喜歡吃。”
“那是溫帶水果。”聞哲忍不住笑著拆穿,“香蕉才是熱帶水果。”
謝藤愣了一下,而后也笑了:“那我看看有什麼就弄一些來?”
聞哲點頭。
“你別熄火。”謝藤故意擺弄了一下還掛在他脖子上的藍寶石吊墜,得到聞哲用眼神丟過去的“你真無聊”之后,又說:“如果我15分鐘后沒出來,記得殺進來救我。”
是在開玩笑。聞哲從對方的表情上做出判斷。
“照顧好醫生。”謝藤說。
這次是認真的。
聞哲想。
“知道。”聞哲說。
鐵柵欄彼端傳來腳步聲,接著是打開內門的聲音,而后是持槍“守門人”隔著柵欄審視的視線。
謝藤用聞哲分辨不出的拉丁語系的其中一種語言跟對方交流,主動掀起衣服下擺,表示自己沒有武器,平靜地與其對視。盎撒人事不關己的站在旁邊,雖然他才是帶著沒有彈藥的武器的人。
一分鐘后開鎖聲終于傳來,對方示意二人進去,而后重新上鎖并關上內門。
去黑市補充彈藥、食物、水和其他至少需要10分鐘。
這是聞哲唯一能與醫生交談時間。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沒等他說話,對方已經開口。
“一些事,”醫生用充滿彈舌音的英語說,“別違抗他。”
“什麼?”聞哲一愣。
“如果他明確要求,就不能違抗。”醫生說,“如果反駁,他會抵觸。包括抵觸你。”
“為什麼?”聞哲從后視鏡里打量著醫生,問,“他之前是能接受反對意見的……?”
“強壯的,任性的……瘋狂的,小女孩,糟糕的大腦。”醫生途中用俄語代替了一個詞。
聞哲沒有吊墜,無法聽懂那個詞,更換了好幾個詞都被醫生否定,交流一時陷入僵局,他只好更換了問題。
但溝通依舊艱難,而且冗長。
“你們不需要我,但他需要我,對嗎?”聞哲問。
“是的。”醫生說,“他需要你。但我們不需要。因為我們和他目的一樣,動機卻不同。”
“你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聞哲問。
“改變。”醫生說,“核心的改變。”
“什麼核心?”
醫生無法尋找到恰當的詞匯,只能用聞哲完全聽不懂的俄語加上“手語”來進行無效交流。
聞哲漏算的不止是失去吊墜后所帶來的麻煩,還有跨越語言屏障的溝通需要的更長時間。
謝藤離開的十多分鐘完全不夠聞哲從醫生那邊問出什麼,而這顯然是謝藤離開前撥弄脖子上藍寶石吊墜的理由。
聞哲就在近乎一無所獲的前提下,看見背著裝滿彈藥背包的盎撒人和同樣滿載而歸的謝藤從黑市里出來。
他們把打空的肩扛火箭筒和機槍換成了子彈,不知道用什麼換了兩大桶柴油,還有包括水、粗面包、肉腸和除香蕉在內的水果。
謝藤把面包和水遞從窗口遞給醫生和聞哲,這才去跟盎撒人一起往后備箱裝東西。
等他們把一切都安置妥當后,醫生和聞哲也已經解決了面包和半瓶水,四人終于重新在車上聚齊。
“你猜我找到了什麼?”謝藤坐在副駕上沖聞哲搖晃著手里的蘋果與橙子。
聞哲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重新掛檔并踩下油門,問:“現在去哪里?”
“往郊區開。隨便找一座荒廢的住宅過夜。”謝藤邊抓著自己的衣角擦拭蘋果邊說,“我的支援要明天才能到。”
“好……唔?”聞哲沒能說完,就被謝藤遞過來的蘋果堵住嘴,無可奈何地咬下一大口。
跟聞哲以前在“魚缸”吃到的蘋果相比,這個完全不能算得上是合格的水果,不僅汁水少,還微微泛澀。
好在相比味道,他更在意營養。
跟他相比,謝藤就吃得過于快樂了。因為相比味道,他已經有了新的樂趣。
他會伸手喂聞哲啃一口,自己又沿著對方的牙印旁咬上一口,然后像個小女孩一樣蜷縮在座位上發出“咯咯”的古怪癡笑。
助理又擺出那副盎撒人特有的平靜面孔,對謝藤幼稚的行為視而不見,專心與面包和水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