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意了。”
誰能想到一個嬰兒會有威脅?
“我以為只是一個小玩具,就好奇到底是什麼。直到我把它拔出來,才發現是個U盤。”
他一瞬大意,代價是醫生的腿和周圍人的命。
“事后查監控和殘骸,才發現C4不在下面那堆新買的尿布里,而是被粘在了孩子的襁褓下。就算抱起那孩子,也不會引爆。”
他們只有五秒的反應時間。
“只有動了他手里的U盤。因為那里面有附加電磁信號裝置,只要遠離嬰兒車超過一定距離,就自動觸發。”
他們只保住了謝藤一個人。
“懷胎十月,剛出生百天,還沒來得及認識這個世界,就尸骨無存了。”
聞哲聽得渾身發冷,謝藤的聲音卻比聞哲想象得要平靜得多,不注意聽的話,幾乎聽不出他輕而短的換氣聲。
并不痛苦,而是恐慌。
聞哲很快就知道了謝藤恐慌的理由。
“我記得我醒過來后,她抬起頭來看向的我瞬間。”
連日的慟哭與憤怒,讓她雙眼布滿血絲,紅得駭人。
“她對我說:‘我要報仇,我要殺光他們’,‘好,我幫你’。”謝藤說,“我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
他決定幫她報仇,同時也是在完成他自己的心愿。
“因為自從媽媽出事起,我就想這麼做了。”
醫生原本還想按部就班的、根據原定計劃邁向他們的共同的目標,因而始終反對他為復仇擾亂計劃,勸說他必須冷靜。
“但他失去了腿,不可能再向之前一樣繼續勸我冷靜。到他的妻子死的消息傳來,他就像變了一個人——雖然是前妻,但他們感情一直很好,并不是因為不相愛才分開,而是因為不適合生活在一個屋檐下。
”
謝藤說到這里不再短促的呼吸,而是恢復了平常的節奏。控制情緒的速度顯然比之前還要出色。
“我還在世界島上昏迷不醒的時候,目標已經變成了我的親人,還牽連了生活助理的父母。”
隨后就是他周圍的所有人,包括關鍵領域里重要的“合伙人們”,都陸續遭遇了不測。
“我第一次覺得死亡是如此的簡潔高效,”謝藤說,“遠比我花費那麼長時間布局效率要高。”
“仇恨”二字說起來簡單,實際卻能輕而易舉地左右人們的理智,讓人徹底落入敵人精心編織的陷阱。
“那倫理和喪禮又是怎麼回事?”聞哲問,“他出賣了你,還是說他就是其中的一員?所以你才解決掉他?那……”
不,不對,倫理的車禍視頻跟謝藤母親存在同一個文件夾里,按照時間分類的規律,應該是同時間發生的,那麼……
“我不想說了。”謝藤重新圈緊聞哲的腰,貼著對方的耳郭,“我又想抱你了。”
“……你的性癮比以前重了。”聞哲短暫啞然,而后了然,“因為對其他感覺更加遲鈍了,反而加重了對本能的渴求。”
就像盲人的聽覺、嗅覺和觸覺都比正常人出色。
“繼續下去你的身體肯定會先吃不消,”聞哲說,“醫生沒警告過你……?”
“你真討厭。”謝藤發出含糊的聲音,并不在乎被對方揭穿,不滿道,“我都告訴你那麼多的事了,你卻不愿意給我點獎勵?”
聞哲啞然地看著突然變成“撒嬌的小女孩”的謝藤,明白他又逃避了。
“可以。”他無奈地任由對方把自己推倒在枕頭上,問:“你要什麼?上床除外。
”
“那你抱抱我好不好?”謝藤說,“就是剛才那種用力的,能讓我感覺到疼痛的擁抱。”
他逃避了名為“死亡”的現實,卻牢牢抓住名為“聞哲”的現實,問的同時已經纏住了對方的腰,腦袋則在對方的胸腹來回蹭。
“癢。”聞哲一只手還抓著平板,只能用另一只手薅住對方的后頸。
“或者,”謝藤沒有放棄,“讓我靠著你的肩膀,由你來哄我睡覺做獎勵。怎麼樣?”
“那麼,”聞哲沖對方揚起手里的平板,“這個該怎麼辦?”
“具體跟我說的差不了太多,你想看的話就看吧。”謝藤不在乎道,“反正我不鎖定就不會自動鎖定。你可以隨便操作。我就免了。”
“因為你已經看過很多遍了?”聞哲問。
“大概吧。”謝藤含糊地說完就調整好姿勢,閉上了眼睛。
聞哲只好一只手舉著平板,另一只手不時撫摸謝藤的腦袋,至少讓他別老拱來拱去。
直到對方徹底安靜下來,聞哲才開始查閱平板里的資料和視頻,間或他會斜一眼謝藤不安分的睡顏和同樣不安分的手。
他在腦海里為此前五個月的空白構建出一條完整的時間表的同時想起了一個被彼此都忽略已久的問題:
為什麼沒問他是否能回到過去,又是否能改變過去?
第161章消弭-1(上)
倫理最先因為車禍死亡;隨后就是飛機失事帶走了謝藤的母親;他的外祖母因此精神分裂癥突然加重;生活助理請假回去照顧;得知意裔失蹤的第二天謝藤就遭遇爆炸襲擊……而后是其他人。
最后出事的是謝藤的祖父母。他們在用私人游艇出海的途中失蹤,沒有坐標,沒有求救,沒有索要贖金,只是單純且徹底的、連人帶船一起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