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看完。”聞哲難得語氣不悅。
謝藤充耳不聞的同時已經重新爬回床上,湊過去親吻對方。
聞哲沒有拒絕他的吻,卻也沒有縱容他繼續下去,更沒有任他牽著鼻子走。
“我想跟醫生談談。”他在接吻的間隙說。
“不行。”謝藤當即拒絕。
“為什麼?”聞哲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謝藤沉默了數秒,突然伸出雙臂攬抱住聞哲,用蠻力逼后者跟自己一起躺下。
“你不困嗎?”他問。
“不困……”
謝藤當即整個貼著上去,再度用曖昧且煽情的方式撩撥對方,表示:“如果不困的話,我們就再來一……?”
“……”
聞哲默然地睨了對方一眼。
他本來就是半推半就地躺下,很容易就從謝藤懷里掙脫出來。
他坐起身,拉開彼此的距離,沉默地俯視著對方。
黑檀的眼睛一瞬就把謝藤拽入深潭,讓他不自覺噤聲。
“別生氣。我開玩笑的。”謝藤恍了恍才回過神,“其實是我累了。但我想摟著你睡。我迷戀你的體溫……”
“你能換個新鮮點的說辭嗎?”這次聞哲沒有等謝藤說完,就將他一把薅了起來。
他沒有用暴力的拳腳對待謝藤,反而按著他的后腦,攬住他的腰身,將他整個壓進自己懷里,用力箍緊。
謝藤愣住。
這是一個能讓他疼痛的擁抱。
即便隔著醫用護帶,也能感覺到胸腔被大力擠壓后,胸骨發出的那些脆弱的聲音。
但這正是他想要的其中之一。
謝藤發出舒服的喟嘆,不自覺回擁住對方,弧度極淺的輕蹭著對方的胸口,不斷進行深而緩地呼吸,以此汲取對方的溫暖,也趁機嗅聞著濕紙巾殘留下的細微消毒水味。
他能感覺到聞哲胸腔的震動,急促卻在努力平復的呼吸,傳遞出顯而易見的憤怒。
因他而起的憤怒,讓他陶醉不已。
“你難道想一輩子這樣下去?”聞哲開口時聲音已經恢復平靜。
“什麼樣的?”謝藤含糊地說。
“工作、吃喝、跟我上床,除此之外都假裝它們根本不存在。”聞哲說。
“這有什麼不好……?”
“有什麼不好!?”
聞哲打斷的同時薅住謝藤的頭發,逼他向后仰,再掐住他的下顎,逼他與自己對視。
“每天都躲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里,不去面對那些未知的敵人;每天都藏在屏幕后面,指揮別人去涉險;每天都只讓自己的大腦做出最低限度的訊息反饋,讓它沉迷于吃喝與性的本能,用快樂麻痹它,繼而也麻痹自己……簡直就像茍且在下水道里的老鼠。”
說老鼠恐怕已經是聞哲最委婉的表達方式。謝藤想。對方真正想說的恐怕是:垃圾。
每個字都既殘酷又冷漠,施舍的同時也在譴責。卻讓他心悸不已,還對他而言擁有無法估量的誘惑力。
謝藤示意聞哲放開自己,當即翻身下床,抓起地板上的平板,重新解鎖后,遞向對方。
聞哲沒有接,因為即便他接了,也不可能單憑監控就能了解所有的事。
他需要對方的配合。
謝藤沒有等,隨手將平板放在聞哲的腿邊,自己背身躺下,緩慢地放輕了呼吸。
“他為什麼會暴露?” 聞哲知道謝藤在裝睡,“我指他是如何暴露‘是你的人’這件事。”
謝藤沉默。
漫長的沉默。
“休。”聞哲打破沉默。
“別那樣叫我!”謝藤翻身起來朝他大吼。
他劇烈的排斥反應讓聞哲不自覺皺眉。
謝藤驟然回神,又想重復之前親密舉動來蒙混過去,卻被聞哲捧住了臉。
他逼他再度正視自己,卻沒有親吻對方的唇角,只是揉了揉他的腦袋。
“為什麼不能這樣叫你?”聞哲終于問出了盤踞已久的疑惑。
其實偶爾也可以這麼喊。對方的劇烈抵觸似乎有一個先決條件,例如一旦涉及謝藤自己的事的時候。
“嗯?”聞哲催促,“說話。我耐心有限。”
“媽媽和外婆私下都喜歡叫我休。大家也是。大家都是。”謝藤放松自己,等待對方松開手,便靠向了對方,“太過熟悉了。”
聞哲沒有料到對方會忽然松口,默了半秒后才接道:“你的母親,或者是外祖母,是不是因為飛機失事……?”
謝藤沉默。
“或者,”聞哲說,“你的家人,你周圍的人,以及其他的人,都發生了意外事故?”
謝藤再度沉默。
謝藤之所以沉默,是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固執地沉默下去,別人就拿他毫無辦法。
但。
他忘了聞哲不是“別人”。
“我認識一個人。”
猝不及防地出現了一個小故事。
是關于人的故事。
那是聞哲第一次接觸那種特殊的人。
“那個人就像你一樣特殊。”聞哲說,“可跟你相比,他又不算特殊了。”
作者有話說:
(‘-ωก̀ )好困,白頭發都長一堆……洗洗睡鳥,晚安
第159章茍且-4(中)
就像在“蘑菇塔”那些柔軟的“云朵”上,聞哲給謝藤講過的那個關于素冠荷鼎的故事。沒有開頭的鋪墊,也沒有結尾的收束。
可又不像。
這個故事更為突然,也更加短暫。
像沒有被提前觀測到軌跡的流星,在弦月裝點的暗色夜幕中,沿著大氣層燃燒出耀眼的尾光。
那是聞哲第一次直接接觸類似謝藤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