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只是消耗品。
至于那些有錢人,則始終活得相當清醒,明白自己只是在購買虛假乏味的性,假裝享受其中附送的情感。
他曾經是前者,結果成了后者。
至少他一度二者皆是,讓他能用島做借口,謊稱自己選擇受限。真正的原因不過是感官刺激僅限于剛開始的時候,只要稍微久一些,他就會變得麻木,以至于最后連死都不怕了。
剩下的殘留在徹底病變大腦里的對疼痛的辨識與邏輯顛覆,則始終能讓他興奮不已。
但聞哲不是。
交心與欺騙,上床與純情,幫助與利用……任何截然相反的言行與情緒,在聞哲那里都不足以成為決定性的條件,卻也能成為其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且無論好壞,他都會全盤接納。
這是僅憑一個特殊的吻就能清楚察覺到的事,更不用說此刻飽含情緒的贈予。
謝藤明白對方已經揣度出了真相。雖不是全部,可僅僅其中一部分,就已經足夠讓他恐懼,讓他大腦發出尖叫,卻在尖叫之前,就被超乎想象的甘美的吻,再一度輕而易舉遏制。
他狂暴地掠奪很快屈服于對方飽含安撫性質的吻,在遠勝于任何藥物的,簡單卻有效的感官作用下,享受著并愈發篤定了只有對方可以做到。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需要對方,讓他來幫自己維持最后的理智。
只是,對方太過聰明,任何一丁點兒的蛛絲馬跡,就能推導出大部分真相。
而他正在享受的這個吻,恰恰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知道自己應該說出來,竭盡所能的傾訴,無論是痛苦還是恐懼。
但他沒有感覺,根本無法像其他人那樣傾訴,從而也讓一切注定逐漸沉淀于仇恨。
——他不想要。
如果他能告訴對方自己周圍之前發生過什麼,毫無疑問更能讓對方甘心下顧。
——他想要。
由憐憫與施舍所催生出的肯定是更多他以前所未擁有過的,讓他無比迷戀的體驗。
——他不想要。
他剛才還說想要對方的憐憫。
——他想要。
但他現在已經不想要了。
——他想要。
他要暴戾的毫不留情地擁抱對方,看對方難堪,聽對方求饒,逼對方享受,讓對方沉淪。
——他不想要。
對方也不會讓他如此。
……
聞哲終于得以從謝藤暴戾的行為中解脫出來,在過緊的擁抱中緩慢而艱難地呼吸。
一連幾次,加上負重和對方并不溫柔的行為,讓他覺得自己就像被牛踩過,已經累得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了。
但情況不允許。
“休。”他用左手拍撫了對方的后背。就像在“魚缸”時那樣。
謝藤沒有像之前那幾次那樣激烈的反駁聞哲對他的稱呼,只是像匹幼狼那樣湊上來,用牙齒和鼻尖磨嗅他的皮膚,用喉嚨里發出的寓意不明的單音不斷找他索吻。
聞哲知道對方在渴求什麼,而他也不介意再慷慨一些……
……
剛才借聞哲的憐憫與縱容、由謝藤所主導的“瘋狂”,毫無疑問讓他們都盡情享受了身體上的歡愉,但與此時此刻、與聞哲用一個吻奪走主導權的途中以及隨后發生的一切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暴戾的互搏以疼痛為表象,內里潛藏著極不起眼地讓步,彼此拉鋸到最后一刻的感覺,比不經意地呻吟更讓人著迷……
謝藤不知何時已經放開了聞哲的腰和腿,改覆住對方的后背,順著脊柱一路往上,將手掌停留在肩胛骨與脊骨間,用力把對方壓進自己的懷里抱緊。
聞哲比他還先一步用力,全然沒有讓步的打算,攬住對方的肩背與后頸。既毫不留情,也如同控訴般,初次亮出了“利齒”,在對方的肩頸上用力咬下。即便嘗到了血的腥味,也沒有松開。
兇狠得如同要撕下一塊肉。
這個相比溫情更接近于泄憤的擁抱,很快就扼住了彼此的呼吸,仿佛揉碎了彼此的骨骼,更讓謝藤心口戰栗得如同遭遇無窮的電擊,思維則像是浸入了漫無邊際的溫水中,在一片空白中感覺到自己膝蓋與肋骨的疼痛,緩慢卻不容置疑地擴散侵襲遍全身,讓他渾身發顫,也讓他無比疲憊。
他不自覺閉上了眼,徹底陷入昏睡。
彼此都是。
謝藤再睜開眼時,看到了聞哲近在咫尺的側臉,近乎驚慌失措地彈起,反射性摸向自己脖子上的吊墜與腕表,確定它們都在后,又花了些時間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聞哲被他驚動,卻沒有睜開眼。
他太累了,只能發出短促卻意味不明的囈語,眼皮輕顫,卻依舊被困于身體的疲憊,發出緩而暖的平穩呼吸。
謝藤屏住呼吸伸出手,拇指按住對方的下唇線。
他并未用力,只是輕輕地來回滑動,滿是不自覺流露的繾綣。
片刻后他移開手,起身下床,用“小圓鏡”返回上層,很快回來。
給對方換上二指寬的乍看如同銀質的“手環”與“腳環”,拿掉剩下的四個負重,親吻對方四肢上留下的淤青,來回摩挲對方關節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