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什麼?”謝藤不解,“我只是希望你像以前那樣對待我……”
“你說的‘以前’其實根本就不存在。”聞哲說,“因為感官的反饋是完全不可逆向重復的。明白嗎?”
“不明白。”謝藤搖頭。
“我第一次親吻你的手腕時,你什麼感覺?”聞哲反問對方,“就算我現在贈予你同樣的親吻,你又能感覺到同樣的悸動?”
“我用模型駕駛艙撞向你,我抓著你跳出去,我們一起在荒漠中翻滾的時候,你又是什麼感覺?”聞哲繼續問,“現在就算重來一次,你還會有同樣的感受嗎?”
謝藤怔住。
“我無法復制相同的體驗來贈予你。因而‘以前’并不存在。”聞哲說,“因為那是屬于你的體驗,也僅屬于你的完全不可復制的感官反饋。”
“你完全沒必要如此執著于我。”他說,“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說到底我們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你不是!”謝藤終于找回聲音,駁斥道,“你是完美的……”
聞哲打斷道:“你剛才還說這只是我的假象,你說我是演員、是個騙子……”
“不是!”謝藤說,“你對我來說不是。”
聞哲不解地看著對方:“當時是你讓我走的。不是嗎?為什麼僅僅過了五個月,你卻希望我回來?”
“就算我當時不讓你走,你早晚也會走的,”謝藤反問,“不是嗎?”
聞哲沉默。
等同于無聲的默認。
“我不在乎被騙。”謝藤繼續道,“我希望你像之前那樣對我,希望你再騙騙我,好不好?”
“給我理由。”聞哲平靜道,“我要知道一切的成因。我要知道之前五個月里發生了什麼。如果你愿意告訴我實話,我就會考慮你的提議。”
謝藤愣住。
第142章顯現-3(I)
天花板上那圈不起眼的線條重新擴大,“小圓鏡”很快落下,一道倉皇的背影躥下床,跳上電梯,跟“小圓鏡”一起沒入巨大的鏡面,消失不見。
聞哲沒有料到對方會突然落荒而逃,心下當即暗罵一聲。
他從自身并不足夠嚴重的饑餓感以及嘴巴里沒有任何奇怪的味道可以大致推斷出自己應該沒有離北美太遠,也沒有被關在這個奇怪的地方太久。清醒的意識與判斷能力也在證明,他并沒有被灌下過什麼藥劑來模糊他的認知能力,自然也就不會模糊他身體對時間的感知。但他的雙臂因為長時間被向后斜上方固定住,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反而開始發麻。膝蓋和腳趾也是同樣。
這不是好跡象。
等到他的胳膊完全失去知覺,就會徹底無法用力,那他就會淪入相當危險的境地。
尤其在他需要繼續保持現在這個姿勢的前提下。
到目前為止,他之所以沒有受什麼較為嚴重的傷,還能在這個詭異的跪姿中勉強保持住身體的平衡,完全是因為腰腹成為了他全身唯一的發力點。
既然他全身的重量都需要依靠自己腰腹的肌肉來承擔,那麼只要加上現階段他上下肢那些額外的負重、詭異的姿勢帶來的反向拉扯以及他脖子上的負重對脊柱造成的壓力,無一不在佐證著一旦他腰腹的肌肉開始出現雙臂這樣的疲態,或者只要他稍微松懈,就無法繼續依靠腰腹來保持平衡,那麼他就無法繼續支撐全身的負重,更無法繼續保持現在這個姿勢。
結局只有一個:他的雙肩鎖關節和肩關節會因為兩個完全反向的力量的互相拉扯而直接脫位。
到那個時候,就算他幸運的能得到相應的治療,雙臂也會暫時失去所有的行動力。
反之,他的手臂就會徹底報廢。
簡單的評估過自己的現狀后,聞哲只能得出并不算好的結論:與對方口中充滿祈求意味的話語不同的是對方顯然知道松開自己的危險性,因而從頭到尾只是把依戀與祈求停留在口頭上,完全沒有解開束縛的打算,而新增的負重也扼殺了他奪走對方腕表的所有可能,既體現了對方對自己無所不在的防備,也讓他陷入了死局。
這不是聞哲的問題。
他依舊擅長掌控他人并贏得對方的信任,可謝藤卻徹底改變了。
不,是屠休變了。
那種詭異的、就連聞哲都無法估算范疇的巨大變化,讓屠休不再只是一個擁有矛盾言行舉止的人,還成了一種擁有極其不穩定的與絕無重復變化的“不可預測”的存在。
區別在于以前的對方只是擁有無處不在的“自相矛盾”,現在卻已經能從聞哲短時間內說出的同一句話里,得出完全無法預料的“多重反饋”。
就像現在這樣。驚愕過后本應出現的是動搖,可對方直接選擇了逃避。
這就是“造物主級”的精神世界。
一種過于龐大的隨時隨地都在變化的不確定的“世界”。
屠休將不再會被包括聞哲在內的任何人影響,甚至就連他自身恐怕都很難完全駕馭自己的思想。
只是聞哲離開這個理由,肯定不足以讓對方在短短五個月內的時間就出現這樣徹底的變化,肯定還與對方探知到的自己編撰的謊言、那些老寡頭以及新寡頭等產生的交集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