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式的深色休閑西裝,拿著手機,佩戴著智能腕表,從領口里滑出來的藍寶石吊墜,以及被彈力繃帶固定的那只手。
跟初識相比,多了繃帶,卻差一朵西裝上袋做裝飾的素冠荷鼎。
但他本身就是一朵精致且昂貴的蘭花,原本就無需落俗的點綴。
謝藤低頭看著自己微微發顫的手指,知道自己在渴求什麼。
他竭盡全力克制自己打開車門,把對方拉進來帶走的沖動。
可他越是壓制,心底的瘋狂就愈演愈烈。
“聞哲。”
“嗯?”
謝藤朝對方拋擲了一樣東西。
聞哲伸手接住。
第121章調查類別:自毀現象(3)下
聞哲攤開手掌,看著手里那只不大的黑色絲絨緞面盒子。
乍看有些像裝戒指用的禮盒,實際比普通的戒指盒要大上一整圈。
“這是什麼?”聞哲沒有急于拆開。
“一件禮物,”謝藤眨眨眼,真假參半地說,“能讓你舍不得忘記我。”
“希望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對方裝模作樣的言行讓聞哲莫名覺得好笑,而他也的確笑了,“放心,就算你不送我東西,我也不會忘記你。”
“無論真假,你說話的方式都動聽得堪稱討厭了。”謝藤哼道。
“你太過特別。”聞哲認真道,“我從來不會忘記特別的人。”
“好吧,那我勉為其難相信你。”謝藤表示,“不過禮物你必須收下。”
聞哲無奈道:“我本來就沒打算拒絕。”
“對了,”謝藤突然更換了話題,“我還沒有告訴過你我真正的名字。雖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名,可我必須杜絕你誤解的可能。”
“只知道音,”聞哲坦然又不失好奇,“修——對麼?怎麼寫?修復的修?”
“音是。字不是。而是另一個。”謝藤說。
聞哲沒想到對方不是玩笑,而是的確愿意告訴自己,再度顯得有些驚訝。
“我的中文名是我爺爺取的,謝藤是源于真名的聲母。”
謝藤滿意于自己出乎了對方的意料,笑了起來。
“我叫屠休。屠戮的屠,休止的休。”
屠休。聞哲默念一遍。
休通煦。姓是殺戮,名是和煦。
英語中名在前,即為:休屠。所以他自我介紹時沿用倒置聲母,更換韻母為:謝藤。藉由它的英文諧音,贈予謾罵與詛咒。既是發泄,也是諷刺。
“知道是什麼意思嗎?”謝藤問。
“休屠通浮圖,”聞哲頷首,說出對方名字的寓意,“浮圖凈覺——心體無污稱凈,對境不迷稱覺。”
“我果然喜歡跟聰明人聊天。”謝藤說。
“很適合你。”聞哲說。
謝藤頷首。他終于說完了想說的話,隔著車門,抬起手,朝聞哲輕輕揮了兩下,算作告別,示意前排的司機可以出發。
“對了,”聞哲卻突然叫住對方,直視著謝藤的眼睛,以超出自己預料地溫和語氣說,“不管你以前遭遇過什麼,至少以后能按自己的意愿生活了。既然有幸活著,就盡量玩得開心點兒吧?”
“我看起來像不開心嗎?”謝藤反問。
“像。”聞哲斬釘截鐵。
謝藤:“……”
他看著聞哲,看著對方的眼睛。
像是無星的朗夜,深邃,靜謐,專注,不帶有任何肯定或否定。
那種平靜輕而易舉地揪住了謝藤的心,讓他如同被那雙眼睛蜇到了軟肋,不自覺扯了扯不知何時開始僵硬的嘴角,說不出話。
“活著。”
聞哲低頭湊近對方,覆在他耳邊,借用別人的話對他輕語。
“帶著世界賦予的裂痕生活。”
無論他遭遇了什麼,都不會等待著誰來贈予救贖,更不會坐以待斃。
“用殘存的手掌撫平創痕,固執地迎向幸福。”
如果他想得到什麼。
“擁抱當下的光明。”
他就會抓住時機,主動出手。
“就是對荒誕最有利的反抗。”
聞哲同樣終于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這才重新拉開彼此的距離,用手摩挲了一下對方的側臉,后退一步,放下手。
“好好聽醫生的話,”他說,“記得開心點。”
“謝謝你。”謝藤示意前排的同時勉強擠出干澀的聲音。
司機及時踩下油門,車窗逐漸升起。
隨著車輛遠去,擋住謝藤下顎,嘴唇,鼻子,最后是眼睛。聞哲則長時間駐足原地。
對于二者來說,既短暫又漫長的八天九夜終于結束了。
對于他們而言,似乎又有什麼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車窗升起的同時,區分加長車前后的隔板卻緩緩降下。
『那孩子不錯。』醫生視線盯著手里的平板,正在看他女兒陸續傳過來的資料。
『誰?』謝藤明知故問。
『小天使。』
『很少聽老頭你贊賞誰。』
『他的精神狀態很穩定。』
『我不穩定嗎?』
『你只是看起來穩定。』醫生說,『其實都是假的。而他是真的。他接納一切,也恰當的表達一切。他做什麼都是認真的。包括情感。真摯才是最能打動旁人的東西。』
因而他們都在極短的時間內被聞哲打動。
“他吻我、安慰我、給我講他的事和其他時候也是真摯的嗎?”謝藤不自覺用中文自言自語。
『什麼?』醫生疑惑,『那個翻譯女沒在,別說中文,我聽不懂。』
『沒什麼。
』謝藤說。
『其實我覺得你應該挽留他,』醫生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那麼在意誰。不。應該用欣賞甚至是敬仰更恰當。』
『你不懂。』謝藤故作道,『跟他上床是種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