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把謝藤送入頂層,謝藤身上的詭異狀況就開始接二連三的出現。
他會毫無征兆地進入短暫的“自我封閉”狀態,每次不超過10分鐘。這期間他會盯著天窗,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做;
這個狀態消失后,他會看向攝像頭,像普通人一樣跟監控后面的人談判。但他似乎忘了,普通人不會跟監控后面的人談判,只會問:你們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
第三種狀態是用他所能使用的一切方法攻擊柔軟的墻壁和地面,幸虧內裝的材質柔韌又柔軟,單憑人的指甲和拳腳是沒有辦法對它們造成任何損傷;
接著是最后一種狀態:他會看著某個方向,就像任何精神分裂癥患者那樣,與空無一物的地方無聲地對話。由于這種狀態下他不會發出聲音,只能通過他的神情來判斷;
很像多重人格,但又不是。
因為多重人格的舉止和語氣都會出現變化,但謝藤沒有。
他還是他,甚至比面對LL和LR的時候要讓聞哲覺得熟悉。
但……
『謝謝小天使保護他。』醫生說,HR助理翻譯。
“這好像跟之前游艇上的發作有所區別?”聞哲問。
『如果只是發作,我還可以用復配鎮靜劑來解決。』醫生說,『這種情況卻不行。』
“如果我沒有猜錯,魚缸是用來療愈他脆弱理智的‘安全環境’,”聞哲說,“那麼這里是用來治療什麼的?”
『你發現頂層的樓梯和內部都很難行走嗎?』醫生沒有直接回答。
聞哲點頭:“只有柔軟這一種反饋,移動起來非常困難。”
『那就對了,』醫生說,『我故意把它設計成那樣的,為了來幫他的身體與大腦重新構建正確銜接。
』
“你是說,”聞哲問,“那些惡心的長期訓練讓他處于理智與感官完全分離的狀態?”
『準確的說是:倒置狀態。』醫生說,『就是應該由大腦支配身體的時候,身體反而會占上風。而在應當沉溺于感官時,他的大腦卻會變得異常理智。』
聞哲難掩驚訝。
『疼痛對他來說就是歡愉,歡愉對他來說卻是痛苦。』醫生沉痛地搖頭,『他的大腦因為這種長期的倒置狀態,導致了一系列混亂的感官,讓他無法感知外界投射進去的任何信息,同樣也就無法給予我們任何反饋,只能依靠他自己痊愈了。』
聞哲短暫沉吟,而后說出讓包括醫生在內的大家都驚愕不已的話。
“請送我去頂層。”
第110章破碎-10(II)
聞哲腳下的每一寸地面依舊像極其柔軟的雪地,每走一步都會深陷進去,頗費氣力才能拔出腳,遍布的墻壁和散亂的枕頭也是同樣。不過這次他知道憑借記憶中的地面柔軟度,恰到好處的控制了移動力道,步子比上次穩健得多。
他繞過了幾個枕頭,逐漸加快了腳步,朝著中間仰躺成“大”字的謝藤走去。
30度對聞哲或任何普通人來說都太熱了,加上濕度問題,即便他進來前特意沖了涼、換上了最涼快的絲質衣服,可是單從門口走到中間,都有汗水不受控制地順著他的額角滑落。
但他絕不會讓醫生他們調低溫度,因為只要溫度出現任何細微的變化,就會導致謝藤陷入短時昏迷——就像離開“圖書館”時那樣。如同感受到氣溫變化就會定期進入冬眠期。
——“是那個兇惡的醫生老頭,讓我學會走路。”
初次聽謝藤說出這句意味不明的話時,聞哲只覺得對方斷成兩截的說話方式非常奇怪,現在想來只覺得諷刺。就像他脫掉衣服是因為以前所處的環境、被訓練的條件讓他不需要穿衣服那樣,作為四腳著地的寵物,長期不直立行走的結果肯定就是退化。就像那些島上那些用尖牙利爪來撲咬的“獵犬”,脊骨嶙峋碩長,已經不像是人類的脊背了。
聞哲感覺到自己的情緒開始急劇起伏,只得短暫駐足,命令自己放緩思考,減少共情程度。
『我花了三年時間幫他重建混亂的思維,也可以說是人格,讓他恢復正常。至少看起來正常。』醫生注意到聞哲駐足,聲音從上方的揚聲器里傳出,尾音拖出冗長地嘆息,『沒想到崩潰只需要幾十個小時。』
不是醫生的錯,聞哲邊想邊繼續朝中間走,當一只生雞蛋掉落在地上,就算沒有肉眼可見的裂痕,也會比完好無損的雞蛋腐壞得要快,因為其內核已經被震蕩撞碎。
『不是我不想幫忙,是他的適應力太強了。之前我用過的方法,現在肯定沒用了,』醫生繼續道,『得想一些其他方法,才能讓他恢復……』
“醫生。”聞哲終于來到謝藤面前,駐足抬頭看向正對自己的攝像頭。
『什麼?』
“如果醫生和大家都愿意信任我,那麼請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我想和他聊一聊。”聞哲說,“單獨。”
他的意思很明顯:他們必須暫時關掉所有監控設備并確保不會開啟古怪的旋轉與升降設備。
雖然只有一個小時,但危險不會減少。至少以聞哲的本事,他只需要幾秒就能掰斷謝藤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