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什麼?”他問。
“歐洲貴族們惡心的陋習,”母親說,“也是我們這個家族為了保守秘密和所謂天賦才延續至今的罪惡。”
他當時剛滿6歲,對母親的意思一知半解。
等到母親的遺體被放進棺材的那天,暴怒的叔叔拿著重劍沖進來,猶如沒有雇傭藝術指導的糟糕電影那樣,把遺體毀得面目全非后,他才從發狂的叔叔口中聽到一句不斷重復的控訴,并藉此了解了母親沒有點明的答案。
“你沒有留下一個女孩就死了,”叔叔說,“你毀了我們的家族。”
他突然想起叔叔和媽媽都曾對他說過的那句話:如果你結婚,必須生三個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
他的弟弟本應該是女孩。
可惜,神在冷眼旁觀了500多年后,終于決定降下一點小懲罰,讓母親生下了兄弟三人。
叔叔在母親死后逐漸失去了僅存的理智,成為駛入峽谷深淵的高速列車,親手毀掉了島上原本的規則,用他所能想象的和無法想象的手段,折磨著包括他們兄弟三人在內的所有。
直到他發現了一個小男孩,用他的話說是:優秀的素材。
隔年,他見到了修。
四年后,腦子不太好的弟弟不小心惹怒了叔叔的那一天,修把滿臉都是血的弟弟護在了懷里,他趁著叔叔把修按在萊茵藍毛氈上面施加“懲罰”的途中,用一本厚重硬殼書砸中了他的腦袋。
他清楚記得叔叔回頭看向自己的眼神,震驚與憤怒并存。
叔叔很快爬起來,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的氣管發出脆弱的聲音,根本無法呼吸。
修跳了起來,撿起掉落的書,重復了同樣的動作。
他隨后也拿起另一本書,效仿對方的模樣,繼續用力撞擊叔叔的腦袋。
直到被攻擊的叔叔躺在地上,再也不動彈了,他們才氣喘吁吁地停下。
隨后發生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了:他們欺騙弟弟,耐心地教他一字不漏地背下謊言;他們一起向哥哥撒謊,宣稱書從老舊的書架上掉了下來,碰巧砸中了叔叔的腦袋;哥哥即將離開島,根本不在乎那個失常的瘋子是死是活,只要求他們必須管理好這座島……
直到修跟老頭們達成交易并離開島嶼一個月后,他才意識到幫自己“維持正常”從來不是自己的理智。而是修。
……
謝藤對外界的刺激毫無反饋,是徹底的自我封閉。
這是最極端的被動情況,也是聞哲最擔心的情況。
因為在這種情形下,無論他使用什麼樣的手段,都是徒勞無功的。
LR敏銳地捕捉到了聞哲的聲音里不自覺透露的驚慌,他隨即停止了尖叫,垂著一條胳膊,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來到謝藤面前。
等他看清謝藤的狀況,當即得意地大笑起來。
聞哲半仰起頭,看著對方歇斯底里的行為。
“你為什麼不笑?”LR笑夠后自行停下,“你應該笑!跟我一樣大笑!跟我一樣高興!”
“他用自我封閉的方式掙脫出‘指令狀態’,”聞哲說出自己觀察出的結論,“讓你沒有辦法繼續控制他了。你失敗了,你應該憤怒,而不是……”
“失敗了又怎麼樣?”LR反問,“我為什麼要為自己不在乎的事情憤怒?”
“為什麼?”聞哲問。
“為什麼?哪有那麼多為什麼?!”LR叫囂。
他不會殺了他,也不會摧毀他。
“他只是我的養的一條狗,”他反問,“我想怎麼樣還需要理由嗎?就算他是我最喜歡的狗,我也不會……”
聞哲平靜地打斷了LR。
“他并不希望你變成……”
他沒能說完就被LR打斷。
“他不希望我變成我叔叔?”
LR陡然收斂了夸張的言行,露出了讓人毛骨悚然的溫和笑容。
“不,我根本不需要變。”他說,“因為我就是他。”
聞哲短暫怔愣,回神后陡然意識到LR在露出這種表情時會讓他本能地厭惡與警惕的理由。因為這根本就不是LR,而是“他叔叔”長期對他潛移默化后滯留的“精神投影”,一個徘徊在心底的“幽靈”。
即便他和謝藤已經成功反抗了那個支配者,他們依舊無法真正擺脫陰魂不散的過往。
既然他已經無法擺脫,他就更不會允許謝藤離開。
而當受害者變成了施暴者,注定會成為最不穩定的支配者。
因為他必須時刻面對自身的癲狂以及隨之附贈的、隨著時間遞增的精神崩毀。
但。
即便他曾經的經歷能讓某些人心生憐憫,讓人不自覺試圖幫助他,但聞哲不。
他只覺得對方令自己作嘔。
“既然你知道控制他的指令,你肯定也知道如何‘解除’這種自我封閉。”聞哲說,“立刻解除……”
“別浪費時間了,”LR拒絕,“我肯定不會……”
“你為什麼不愿意面對?”聞哲同樣打斷。
“什麼?”LR問。
“我記得民間最喜歡的歐洲宮廷秘聞之一的源頭并不是歐洲,而是波斯。”
聞哲沒有直接說出答案,而是提起了一段歷史。
“居魯士二世建立波斯帝國后,為了保障王權與王位不落入外人之手,便娶了他的姐姐和妹妹……”
“閉嘴!”
LR很快意識到聞哲在指什麼,當即撲向了對方,掐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