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們先后鉆進那輛——也可能是另一輛黑色加長車的后座,謝藤才突然安靜下來,死緊地圈著聞哲的腰。
“怎麼了?”聞哲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兒,沒有用蠻力掙脫,而是伸手揉了揉抵在自己后頸上的那顆腦袋。
“沒什麼。”謝藤搖頭,柔軟的發梢滑過對方的皮膚。他無法回答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提問。
聞哲思索片刻,問:“要接吻嗎?”
“要!”謝藤即答。
“那你先松開胳膊,這個角度吻不到你……”
車門被打開的聲音、粉發女孩的驚叫和被擲入車后座的白色禮盒幾乎不分先后的出現,打斷了一個剛開始的吻。
車門重新關上后,里面的二人同時笑了。
“可以換衣服了?”聞哲問。
“換吧。”謝藤沖他眨眨眼,“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代勞。”
“免了。”
浩蕩的車隊正午出發,前往機場坐上一架巨大的空客改私人飛機,落地后換乘車前往碼頭。
醫生將和大部分的人馬與裝備在這里與謝藤和聞哲分道揚鑣,陸續有依依不舍的人前來親吻聞哲的臉頰道別,熟絡得連謝藤都覺得不可思議。
其他人分批乘坐快艇消失在海面上后,謝藤等人也被渡輪連人帶車一起送至附近小島,機場停著等待多時的運輸機,把一輛輛加長車輕松吞進偌大的腹中。
從復配香水開始,到偽裝成魚缸的子宮,隨后是酒店藝術教學,戰斗機模型對抗游戲,蘑菇塔柔軟的雪夜,在絢爛與瘋狂間徘徊的游艇年會,住在童話故事里的美麗母親以及湖邊的伏特加與烤土豆……隨著運輸機艙門的關閉,車后座的燈飾逐一亮起,讓聞哲感覺到自己所經歷的光怪陸離的七天八夜終于結束了。
可就跟他第一天到魚缸一樣,有一種不真實之感。尤其是醫生臨別前低聲在他面前說出的懇請。
“如果有可能,請小天使保護他。”
“保住你飯碗?”聞哲半開玩笑地反問。
“我希望他活著。雖然他不是好人,”醫生說,“但還沒有壞到必須死。”
※
聞哲的話讓謝藤如夢初醒。
“撒謊!”
他雖然恢復了如常,可語氣依舊糟糕。
“倫理是個白癡,我可不是。后翼棄兵的前三手幾乎都是兵。不說誰做兵有無區別,而是我們只能都做兵,除非變體……”
“我做棄兵。”聞哲一句話堵死了謝藤,“你看情況隨機應變。”
謝藤瞪大眼,啞然數秒后,陡然大吼:“你瘋了?”
后翼棄兵開局是否能成,完全看對手是否會做出相應的應對。不應就永遠只能走變體。可這才只是開局,后面如何贏,謝藤毫無頭緒。
“應該我來做。”
“可你現在的狀態不好,不適合……”
“就因為這樣我才適合!”
“考慮到規則,我……”
“你們起爭執了?真好。” LR由遠而近的聲音打斷了聞哲和謝藤的對話,“開始之前,我……”
“將軍。”聞哲打斷LR。
LR一愣。
“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國王。”不等對方說話,聞哲已經環視過四周。
“我方二子,你方孤王。”聞哲說,“對方未應——將死。”
作者有話說:
給對國際象棋比較懵的小可愛的TIPS
棋盤從正中間分開,有王那側叫王翼,有后那側就叫后翼。后翼棄兵顧名思義就是后翼那一側后頭上的兵,先手丟出去做犧牲。簡單的理步數是,我方兵1,對方兵(鏡像),我方再兵2,對方吃兵標準后翼棄兵。對方不吃,就要走后翼變體。
第90章破碎-7(III)
“將死!?”LR難掩驚愕,“游戲什麼時候開始的?你杜撰了規則,就是在違反規則,我厭惡違規……”
“這需要杜撰?”聞哲打斷對方,“既然是國際象棋,規則當然一樣。”
謝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后翼棄兵開局。除非你不是國王,也沒有走向我。不過,就算你走向他,我也同樣能將死你。”
LR啞然。
從聞哲提出這個游戲開始就宣布了只用后翼棄兵開局,這不止意味著他第一手都出“后翼兵”,還意味著他一直都是先手;隨后無論棋局途中如何,都如同講解殘局,要麼絞盡腦汁逆向復盤,要麼選擇完全“忽略”;從LR選擇了“忽略”,到他朝謝藤走來,就已注定他會以現階段所擁有的“棋子”對上“二兵”,或“對上一兵及其他棋子”;無論他吃掉誰,都會被另個反將。
LR當即警惕地后退半步,防備聞哲突然暴起攻擊,然而并沒有。
“你面向我卻側對著他,”謝藤嘲諷,“別告訴我你其實根本就不會下棋。”
兵行直線,吃斜線。
在LR的“其他棋子”沒有出現以前,他根本不該自負地把自己擬定為“國王”,也不該主動靠近謝藤所在,更不該側對聞哲,畢竟如果他不是王,就不會被“將死”。而只要他不動,以“兩個兵”一次只能移動一格的方式,就不可能威脅到遠處的他。
謝藤都說得如此直白了,LR如果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怎麼輸的,恐怕就愚蠢得堪稱可憐了,也就不會那麼難對付了。
LR的確沒有料到單純在國際象棋里加上“真人”與“后翼棄兵”這兩個限制條件后,就能變成完全超出他想象的復合型游戲。
參與者不止需要控制好自己和棋子們的言行舉止,還需要控制好各自“身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