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包括適配謝藤血型的血袋和必要的抗生素針,無微不至得如同從一開始就已經預料到了一切。
謝藤的手銬被解開。雖然他還在發抖,但卻固執地杵在原地不動。醫生幾次嘗試靠近,卻都被他一掌揮開。明顯排斥治療。聞哲無可奈何地拽住對方的胳膊,強行把他拖到移動擔架前,又按著他的肩膀,逼他坐下來,接著去仔細地檢查過血袋和器具,確定沒有問題后又耐心地說服謝藤,后者這才同意讓醫生接手照顧自己。
可聞哲卻沒能走開,因為謝藤用手指勾住了他手銬中間的鏈條。
相比依戀更接近于信任,聞哲想,單純是為了確保自己會留在他身旁,而他原本就不打算走開,干脆抓住了他的手指,用力握了一下又松開。
“聽話。”他說。
謝藤終于安靜下來,不再明顯的抵觸。
很短,也可能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聞哲始終謹慎地盯著LR的人為謝藤清除身上的水蛭、沖洗并包扎傷口的每個動作,確保他們不會暗中對謝藤做出任何不利的舉動。
謝藤則始終盯著他,如同初次見面般好奇。
如果不是那身“寵物用的白色西裝”,聞哲看起來早已經不像是“寵物”了,而像是……
像什麼?
謝藤無法從自己的大腦里找到適合的形容詞,因為聞哲表現得既不像他的親眷,也不像他的情人。這種過于的純粹關心,就像他微醺時的笑容,讓他不自覺心頭發顫,也讓他的身體逐漸平靜了下來。
謝藤吃驚地看著自己不再顫抖的手臂,微微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聞哲看著抗生素和血袋里的赤紅液體一起順著軟管流入了謝藤的血管,又看著對方逐漸平靜下來而不再發抖的身軀,再度暗松出一口氣。
謝藤盯著聞哲額頭上拆線后留下的紅痕,下顎兩側的瘀痕以及手腕上被手銬勒出的青紫,覺得肯定很疼,也許不疼。他無法分辨。畢竟從聞哲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來如何,現在的他也不可能會發出“嘶”聲。簡直由內而外都強悍得不像是人類。而疼痛對于謝藤來說則像是巨鯨張望藍天上翱翔的海鳥,既沒有實感,也感覺不到危險,更無法共情。
可是說話的能力卻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里,讓聲音擅自滑出了他的喉嚨。
“我后悔帶你來了。”
※
“一次針對我的失敗綁架,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并不普通,只是開始而已。”
謝藤的父母不斷加強安保系統并增加人手,但綁匪尤為執著。
“綁架斷斷續續地持續了一年,安保人員或死或傷,就連管家爺爺都不幸重傷,再也沒能康復。”
可他們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卻不是在路上,而是從天而降。
“他們打碎了頂層的玻璃。”
綁匪闖入了他父親的辦公室,想帶走他,但父親和保鏢們竭力頑抗。
“槍聲像暴雨與雷鳴的混合體,源源不斷的回響。”
對方的人數多得超乎想象,源源不斷地從天而降。
“我仰頭看著,覺得他們像無以計數的黑色八足昆蟲,順著吊繩滑下,不斷地從破碎的窗戶涌入房間,直到把我們一個不剩地吞食。”
他們不止在數量上占優,還都是經驗老道的傭兵,甚至是退役特種兵。
“他們成功抓住了我。我無法抑制地尖叫。”
一個綁匪捂住他的嘴,抱起了他,攀住窗外的繩索,打開鎖扣保險想向上滑。
“老爸縱身躍出,抱住了那名綁匪的腿。”
綁匪的踢踹對一心保護孩子的父親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繩索沒有斷裂,但卡在繩索上的鎖扣承受不住雙倍的重量。”
他們在打斗過程中一起下墜。
“那名綁匪摔死了。”
他被父親抱在懷里。
“我們很幸運。或者說我很幸運,老爸很不幸。”
他們雖然也掉了下去,但他們跟綁匪掉落下去的角度不一樣。加上高層的大風,他們偏離了原本的墜落軌跡。
“那天,剛好有工人在清洗大廈的玻璃,老爸拼死抓住了吊籃的欄桿,抱著我一起跌進了吊籃,但他的后背撞在了欄桿的上,傷到了脊椎……”
真的有這種巧合存在嗎?聞哲很懷疑,但這如果是謊言,未免也太過毫無破綻了。
第85章破碎-6(IV)
“醫生就是那時候被外婆請過來的。但他不是為了來給老爸做手術。他并不擅長這個。而是因為我們需要一位有專業軍事背景,并且能絕對信任的多面手。”
他剛好就是。
“媽媽讓他專門為我物色了一批人,制定了無懈可擊的計劃,隨時根據他的要求調整,讓我從可追蹤的范圍內徹底消失,以此來提前篩掉任何可能危害到我安全的人,保護我不被他們追蹤。
“后來醫生還建議,不止是我,我的父母,我的祖父母們,都要需要抹掉臺面上的痕跡,徹底轉入幕后,隱姓埋名,這樣才不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有機可乘。
”
因為別人在暗,他們在明。不把危險系數降到最低,就有可能導致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