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根本不喜歡奢華光鮮,更不欣賞光怪陸離的瘋狂。
他從來不是賭徒,甚至憎惡這種喧囂本身給感官帶來的刺激,也從來不放任自己迷失其中。
而且,還有一個自己無法否定事實:即便他偽裝得再像,無論以往還是以后,甚至就在此時此刻,他跟謝藤也只直接接觸了不到一周。
時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不被愛只是不走運,而不會愛是種不幸。
一些念頭毫無預警地浮現在聞哲腦海中。像一柄鈍刀,雖然無法構成實質性傷害,卻能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聞哲。”謝藤突然出聲。
他伸出手,從側后方抓住聞哲的手肘,打斷了他的思考。
聞哲很快回神,轉身看向對方,耐心地問:“怎麼了?”
謝藤毫無預警的再度用力一拽,完全沒有給聞哲調整重心的機會,就把對方拽得失去平衡,順勢將對方圈進自己懷里,如同被周遭熱烈的氛圍傳染那樣,在一片喧囂中高聲宣布:“我要吻你!”
說完他又沒有給聞哲拒絕的時間,就肆無忌憚地堵住了對方的嘴唇,撬開他的牙齒。
在他銜住對方的舌尖時,聞哲的理智終于回籠,以極賦技巧的動作拉開彼此的距離,擰住了謝藤的胳膊,把他面朝下按在了地板上。
“認輸!”
謝藤跟之前幾次不一樣,沒有多做任何徒勞的掙扎。
“我認輸還不行嗎?”
聞哲是第一次看到謝藤那麼快就放棄,為了顧及謝藤的顏面,他在對方認輸同時就松開了力道,并不動聲色地掃過周遭。
周圍依舊喧鬧,大部分的人還在歡呼擁抱,小部分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海上美麗的日出并相互碰杯,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短暫的小插曲,他們老板的面子也因此保住了。
謝藤從地上跳起來,像被欺負的小女孩一樣委屈地看了聞哲一眼,不止完全高興不起來,還很快就負氣地扭頭,大步走開。
無論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多麼另眼相待,對其的新鮮感卻只能維持短暫的72小時。一旦超過三個晝夜,尤其在滿一周以前,都是最危險的時期,隨時會因為一點小爭執而分道揚鑣。這也是聞哲在南美的賽道選擇放任謝藤片刻的原因。
而現在已經是第五,不,第六個夜晚都結束了,是第六個白天,同樣是最為危險的時候。
聞哲大步緊跟著謝藤的背影,打算跟之前幾次一樣,找機會哄一哄對方。可這一次謝藤卻走得很快,完全沒有那種假裝跑開幾步,其實停在某個位置等著聞哲來哄他的意思,甚至都不在乎他下半身的幸福了,聞哲當然只好不斷加快步伐去追對方。
他們先后穿過餐廳,繞過船舷,轉進通往船尾的昏暗拐角。
聞哲很快就踢到一只屬于謝藤的皮鞋,不得不減緩腳步。
然后是另一只。
接著踩到了對方的一只襪子。
然后是另一只。
隨后就是外套、袖扣、襯衫、長褲以及……內褲。
這種動不動就脫衣服的習慣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聞哲百思不得其解,簡直就像是……
重物落水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跨過地上的障礙,大步急轉過一個彎,奔至位于游艇后部區域的海水泳池前,卻沒有看見謝藤的身影。
朝霞吞噬了海水原本的顏色,地板上有幾灘被海水飛濺的濕痕。
一朵紅玫瑰漂浮在海面上,比霞光還觸目驚心。
作者有話說:
注:“不被愛……”來自《局外人》,作者:加繆
第50章碰撞-1
這艘游艇比不上真正的豪華游艇,后部的海水泳池并非是在游艇上額外修建的蓄水型泳池,只是掏空了船尾最下層一部分區域,再在底部安裝一個網兜似的“安全裝置”,讓其成為相對于公海的“安全泳域”。它的兩側和后部其實完全與公海連通,只要不是溺水下沉的狀態,且不從較深的水下經過,就不會被安全網兜攔住,完全能自由進入公海。
聞哲撈起那朵紅玫瑰,確定它剛才還戴在謝藤的西裝上袋里,心下不禁暗罵了一句臟話。
若非事實擺在眼前,他根本無法相信那個瘋子居然會因為一個被強行中斷的吻就跳海。
不,問題的關鍵并不在謝藤跳海的理由,而是他們登上這艘游艇以來,謝藤手里的酒沒有斷過,全程就像在喝水。
盡管只是香檳和紅酒這些談不上有多高度數的東西,可一旦喝得量足夠大,血液里的酒精就會里積累到足以麻痹人意識的量,俗稱:酒醉。
“謝藤?”
聞哲喊完一遍稍事靜待數秒,接著就喊了第二聲。
“謝藤!”
他沒有浪費時間喊第三遍,就蹬掉了自己腳上的鞋襪,同時也脫掉了外套,然后是領帶和袖扣,把它們胡亂扔到一旁。
他正準備跳進去,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腳踝,隨之出現的在海面上的正是謝藤那顆帶著頑皮表情的腦袋。
謝藤那副抓著聞哲腳踝、緩緩浮出海面的情形,簡直既詭異又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