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聞哲就掀起了整個床墊,直到枕頭先后掉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聞哲才松開謝藤,抓起掉在地上的枕頭,撕掉了兩層枕套。
細鵝絨登時飄散在整個房間里,被“魚缸”特殊的水波光線映襯得宛如黎明前的藍色小雪。
金屬掉落聲整整響了七次才停止,加上謝藤手里的那柄,一共藏了八柄一模一樣的小折刀。
謝藤好不容易從床單的束縛里掙脫出來,看見聞哲正用其中一柄刀割開床墊,反復翻找,直到確定里面的確沒有再藏著其它刀具,才抬眼看向謝藤。
生活在治安糟糕區域的人,的確會在床或枕頭下面放一把槍來防身。但槍有保險拴,不打開保險就不會走火。刀呢?顯然沒有。更何況謝藤是一個隨時隨地帶著兩個身高都將近兩米保鏢的人,加上安保系統和其他安全措施,根本不可能是為了防身。否則它們就不會被藏進鵝絨枕頭里。
想象一下,每次倒向枕頭,都有可能觸動折刀的彈簧,露出刀刃,刺傷脖頸,簡直就像……
“你的‘認真’就是用刀在自己的脖子上玩俄羅斯輪盤?”聞哲相信睡在這種隨時會變成兇器的枕頭上的謝藤純粹是在找死。
“不錯的創意,不是嗎?”謝藤在聞哲發現了他的“藏品”后就放棄了去撿最先掉落的那柄的想法。他從地板上坐起來,眼神玩味,嘴角帶笑,視線不離地盯著聞哲,全不在意地任由自己頸側的傷口滲出的血向下滴落。
頸部遍布血管與神經,沒幾個正常人會用刀去割自己的脖子。
可問題在于謝藤看起來既不暴戾也不瘋狂,就像一個在趁機惡作劇的小孩,而不是要切開自己頸動脈的瘋子,更不像是那種既神經質又歇斯底里,甚至隨時隨地想要弄死自己的類型。實際上卻是多虧聞哲及時制止,否則謝藤已經失血而亡。
“創意?”
聞哲剛從牙縫里擠出反問,就被從樓下沖上來的生活助理打斷。
“說過很多遍了,別把你那些鋒利的小玩具塞進枕頭里。”
四樓的“大動靜”很難不引起在樓下待命的助理的注意。
“你想害死自己沒關系,別連累我和我的人每次都要幫你收拾善后。”
助理一口氣教訓完謝藤,又轉身掃過周遭的慘狀,愈發氣勢洶洶地表示。
“我要求加薪。包括我的人在內。”
聞哲:“……”
聞哲覺得自己的腦袋又挨了幾悶棍,一時不知道“原來謝藤不是第一次用枕頭和刀玩輪盤”更讓他驚訝,還是助理理所當然的態度和唯一執著的“加薪”更能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2%下個月起算。”在錢方面謝藤一向很干脆。
“成交。”助理同樣干脆。
等等,他們倆居然真的覺得關鍵問題就在薪資多少?聞哲覺得自己的認知下限又被刷新了。
生活助理與謝藤達成一致后立刻轉身下樓,不一會兒就帶著他的團隊回來了。他們依舊如同初次出現時那樣對謝藤和聞哲視而不見,以聞哲無法想象的速度把滿地狼藉恢復如初,甚至連聞哲頭發上沾著的鵝毛都細心的拿下來帶走了。若非他們臨走前留下了一個小醫藥箱,簡直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謝藤坐在地上,嫻熟地用浸透醫用酒精的紗布擦拭自己脖子上的傷口,而后抽出一個寬大的創口貼,按在傷口上。考慮到這里沒有鏡子,他的眼睛也沒有畸形到能看到自己的脖子,結果自然毫不意外地貼歪了。他只好把它撕下來,拿了個新的再度拆開準備重貼。
聞哲及時抓住謝藤的手腕,阻止后者近乎自虐的舉動,沉默地抽走了對方手里拆到一半的創口貼,比謝藤更熟練的替他貼好后,還從藥箱里找到了防水貼,同樣幫對方貼好。期間竟然小心的沒有觸痛對方的傷口。
謝藤不加掩飾地錯愕清楚寫在臉上,始終盯著聞哲的臉,無法想象對方會溫和的對待自己,可它又的確發生了。
聞哲闔上藥箱的時候,聽見謝藤陡然出聲道:
“我不知道。”
聞哲看向謝藤,發現后者如同認輸般看著自己。
謝藤跳過了自己剛才所說所做的部分,選擇回答聞哲的提問。
答案來得太過突然,讓聞哲怔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謝藤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什麼?”盡管聞哲已經猜到了,但他還是試探性的追問。
“我沒想到你會有這麼溫和的一面,更沒想到你會關心我。”謝藤再度改變了話題。
“什麼?”聞哲沒料到對方會答非所問到這種程度。
“我很高興。”連續變化的話題終于讓謝藤成功奪回了主導權。
他站起來,走回到床邊,放松身體,仰躺在床的正中央,擺出一個夸張的大字。
他語速忽然變了,就像一個剛開始學中文的人,把僅有的幾個詞匯量拼湊在一起,從唇舌間慢放出來。
“謝,謝,你。”
第24章他我-3(IV)
聞哲一怔,不覺得這像是謝藤會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