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生的驚訝沒能阻止謝藤繼續抱怨。
“你知道三倍劑量都沒能撬開他的嘴嗎?后來我甚至把所有藥都拿出來用了,依舊沒有作用。好像什麼東西對他來說都只能催情。要不是我事先做過背景調查,我都要以為他是別人專門針對我的嗜好訓練出來的‘那種玩具’了……”
這些超過違法、更接近于驚悚的內容和想象力,猶如在聞哲的腦袋上狠狠敲了幾悶棍,讓他忍不住想剖開謝藤腦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根本就沒有符合常人的邏輯回路。他不得不閉上雙眼來掩藏自己的情緒,免得維持不住偽裝。
“誰讓你混用的!?”好在醫生途中就聽不下去了,再度暴怒,聲音大得好像能掀掉整棟別墅,“任何藥品都應該用在真正適合它們的地方,發揮與之相應的價值。遵照醫囑!醫囑!明白嗎?你在褻瀆它們!這是浪費!我憎恨浪費!”
謝藤表現得像個被長輩訓斥的小孩,一度被醫生罵到完全噤聲也沒有反駁。
“我知道了,”等醫生罵累了,謝藤才低聲保證道:“以后不會了。”
醫生給謝藤固定完就結束了他們之間的對話,走到聞哲面前,在得到后者的同意后,開始為他做檢查。
聞哲從善如流的配合,但醫生很快又露出不滿的表情。他把滿懷譴責的視線在聞哲肩背與謝藤臉上反復來回,卻沒有再用俄語或者俚語大罵謝藤。可后者接收到了他的眼中譴責,迅速開口辯白。
“你別這麼看著我。我二十歲前都沒碰過這些,也沒有違背過對你的保證。
這是首次嘗試。我就試試而已,”謝藤解釋到途中就徹底恢復了原本的腔調,既理所當然又毫無愧意,“新手。很不熟練。難免……”
“不熟練就別動手!”醫生打斷謝藤,再度對他破口大罵,“除非你想用鞭子打斷別人的脊骨,把人變成殘廢。你把人廢掉,你也會廢掉、爛掉。從骨頭里爛掉!一天到晚跟那些后面爛掉的雜種學了些什麼狗屎玩意?你遲早把自己淹死在全是排泄物的臭水溝里!”
接下來的謾罵又全部變成了俚語,謝藤一臉無所謂地聽著,聞哲聽到途中就已經弄不明白謝藤他們的道德和法律底線在哪里。可能是介于有與無之間的薛定諤。但這不重要。他集中注意力嘗試從謝藤與醫生的對話里揣度他們的關系,但他接觸他們的時間還不夠長,尤其是醫生,這增加了判斷的難度……等等,斯拉夫人?謝藤的外祖母好像有斯拉夫人的血統,難道醫生跟謝藤是遠親?
醫生用未拆封的一次性注射器示意聞哲的動作打斷了他的思考。他立刻對醫生搖頭,拒絕了麻醉。他對這位醫生的制藥技術心有余悸,寧可一言不發地忍受著針和細線來回穿梭過自己額頭皮膚所帶來的疼痛。
他額頭上的傷縫了五針才止住血,雖然沒有麻醉,但疼痛尚且在承受范圍以內。隨后是他的后背。醫生用鑷子把袖扣拔出來,粗魯地給所有開放式傷口消毒——要不是謝藤及時出聲阻止,醫生差點按著聞哲的肩膀,把一整瓶消毒水直接朝他后背倒下去;接著用疊起的厚紗布來回大力按壓聞哲的背,讓他淪為了案板上被帶刺的鐵錘反復拍打的原切牛排片;最后才用醫用紗布、膠帶以及繃帶來回纏裹,直到他的軀干部分變成無法動彈的木乃伊,才放過了他。
包扎結束后,聞哲有幾分鐘完全僵在那里,無法自制的渾身顫抖。他花了些時間才平復自己的呼吸,對過分粗魯的治療過程心有余悸。
他在對方處理傷口的過程中,藉由鏡子看清了自己后背的情況。比所料想得要嚴重一些,但他只是看了謝藤一眼,卻什麼話都沒說。
謝藤好像注意到他的視線,也好像沒有。他們的視線沒有交匯。
“一周。不能動。”醫生隨后就對聞哲說了兩組簡單且口音過重的英語,然后不耐煩地換回了俄語,把詳細的醫囑告訴謝藤,后者簡單的翻譯成中文:“一周不能劇烈運動。保證營養,多吃蛋白質、蔬菜和水果,注意休息,注意保暖。尤其是后背。不能碰水,不能飲酒,不能健身,不能上床。尤其是上床。”
聞哲忽略掉對方末尾重復了兩遍的話,輕輕對醫生頷首,露出感激的笑容,平和的態度就像謝藤根本不是罪魁禍首,他們剛才也沒有互相毆打,甚至對醫生的粗暴治療絲毫不懷恨在心。醫生因為他乖順的應對略微吃驚,很快爽朗地大笑,大手用力按在了他的頭上,像對待一只小動物那樣來回揉他的頭發,收回手后指向謝藤,再度用生澀的英語道:
“他——惡魔。”
然后他指向聞哲。
“你——天使。”
謝藤發出不滿的輕哼,聞哲用無可奈何的表情收下了夸獎。醫生很快就收拾好了他的東西,一臉嫌惡地沖謝藤告別,接著大步走向電梯并且沒有忘記在電梯門關上前繼續指著謝藤,用俚語對他罵罵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