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來是臨床心理學和文學,最后回到紐約念哲學畢業?”
栗野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著聞哲,覺得要麼是自己唯一的朋友謝藤遞給他的背景調查是假的,要麼是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
“而且你的衣著品味,舉止細節都不像是裝出來的。這上面居然說校友和導師一致對你的評價都很不錯,只有你不熱衷于社交活動這一個缺點?還有,你胸口這朵蘭花——謝藤,你真不是故意帶他過來嘲弄我的嗎?”
這是謝藤第一次提出介紹“一位朋友”給栗野認識,可后者完全弄不明白這位新朋友的來路,只能把頭疼和不解混雜的視線定在謝藤臉上。
“你生氣的時候,中文就會變得非常流利。”謝藤回答,“你應該多生氣。”
栗野:“我要跟你絕交!”
“我開玩笑的。”
謝藤笑得栗野更氣不打一處來,聞哲一臉平淡地站在旁邊,仿佛栗野根本沒有談及他,他也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被他們兩忽略,甚至沒打算向他們倆那樣坐落,仿佛再奢華的椅子都配不上他的尊臀。
栗野視線在聞哲和謝藤之間來回的次數越多,越是忍不住懷疑自己的智商。
他知道謝藤有一種奇怪的跳躍式思維模式,對什麼都能很快產生興趣,也很快就會興趣全失。邏輯方面有些像食肉動物,而非人類。吃飽了就會失去攻擊性,餓了就開始獵食,讓所有草食動物徘徊在肆無忌憚和瑟瑟發抖之間。
“了解”在謝藤看來是最糟糕的詞,“不解”則是產生好奇前的必要條件。
就像栗野對聞哲如何能弄到那朵素冠荷鼎做配飾所產生的不解就能滿足這個條件。而等到謝藤真正對誰產生了好奇,那距離他出手也就不遠了。可如果他出手,肯定就不會雇傭他們,只會把他們趕走,然后永不相見。如果他留下誰還沒有在第一時間出手,以后也就同樣絕對不會出手,因為只是優秀不足以讓謝藤“看不透”他們,那麼也就意味著他很快會失去所有興趣。
所以,栗野絞盡腦汁都想不明白,面前這個臉和性格足以讓謝藤出手,但是優秀程度又適合雇傭的聞哲,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你好,”聞哲為了藏住自己手腕的淤青和雙手關節的傷口,并沒有伸手,平淡地沖栗野點了點頭,“我叫聞哲。新聞的聞,哲學的哲。”
“我知道。資料上有寫。”栗野不悅地闔上平板電腦,恢復了生澀的中文,“你很優秀,為什麼謝藤不雇你做助理?因為你學哲學?但他喜歡雇優秀的人做助理,而不是朋友。他也不會介紹他的床伴給我。你到底跟他是什麼?”
聞哲露出恰到好處的不解表情。十分滿意于自己身上的謎團,簡直越多越好。
“‘關系’,”栗野家的沙發好像不夠柔軟,讓謝藤不自在的換了一個坐姿,才補充道,“你漏了這個詞。”
栗野瞪著五分鐘內已經換了三種坐姿的謝藤,簡直要懷疑他的朋友一夜之間變成下面的那一個了,難免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聞哲,重新問:“你到底跟謝藤是什麼關系?”
“不是你所想的和其他與之有關的關系。
”聞哲說。
“的確不是。”謝藤也拆穿了栗野頗具想象力的猜測,后者把懷疑的視線再度投向聞哲。
聞哲不想再解釋,干脆用語言碾壓了對方的智商和語言天賦,說:“小人先之,悅之以聲色犬馬,縱之以馳騁田獵,侈之以宮室器服,志氣已亂。”
“小人什麼?什麼馬?”栗野瞬間崩潰,指著聞哲的鼻尖,“你是不是在罵我?”
聞哲略微側開臉,讓栗野指了個空,后者只得憤而瞪著又笑起來的謝藤,道:“你帶這個人過來是為了什麼?如果是無聊的理由,我就要跟你絕交了!”
謝藤搖著頭繼續笑,聞哲開口切入正題。
“我只是好奇,你的第一和第五任妻子為什麼自殺?”
三十個小時前——
※
“你這麼對待自己今夜的雇主,可是很沒有專業精神的行徑。”即便立場顛倒,淪為被困一方,謝藤依舊笑意不減,“我要削減你的報酬。”
“雇主?”對方歪曲事實的能力讓聞哲大開眼界,“我不缺錢。你留著自己用。”
他擺脫應激狀態后,就被遲來的遍布全身的疼痛席卷,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止撞破了額角,后背和胸口還有鞭痕和燙傷等其他,其中最嚴重的要數雙腕和頸間的淤痕。他剛才一度以為自己的頸骨和腕骨都被皮帶勒廢了,現在發現竟然連皮都沒破。
“原諒我無法理解你這些變態的癖好。”聞哲對在“某些方面”非常具有專業精神的施暴者說,“但是你再說這些裝模作樣的廢話,就別怪我不客氣。”
“不客氣是嗎?你這麼說的話,我肯定會忍不住好奇你要怎麼不客氣。
”被固定住四肢的謝藤臉上完全不見驚慌。他半仰著頭,視線如有實質地跟隨謝藤不自覺摩挲淤痕的手指來回移動,猶如欣賞藝術品般端詳著對方手腕和頸項上那些兩指寬的痕跡,甚至頗有些回味地表示:“其實我以前只是旁觀他們這麼玩,這還是我第一次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