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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室擔心舍友的龔堯打了個噴嚏,摸摸鼻子,誰在背后罵他了?
南森一高可不是富家子弟享受青春的地方,紀律嚴苛,顧潮玉和施驚鶴是在早讀時間出去的,在回去的路上被教導主任逮了個正著,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顧潮玉見識過教導主任訓小情侶的兇相畢露,以為接下來要面對狂風暴雨洗禮,不由得抓住施驚鶴的胳膊,緊張地退后一步。但出乎意料,總是黑著臉的主任換上了一副慈祥的笑臉,語氣和藹到像是公園里孤獨的老大爺,“施同學怎麼這時候出來了,身體不舒服?”
顧潮玉大受震撼。
施驚鶴點頭。
教導主任更加關切:“雖然學習很重要,但身體素質也不能疏忽啊。”
還有心理方面,顧潮玉在心里默默補充了句。
教導主任點點頭離開,施驚鶴偏過頭,目光落在顧潮玉正抓著他胳膊的手上,語氣不善:“松手。”
顧潮玉“哦”了一聲,乖乖收手,視線漫不經心地劃過,然后僵住——雖然現在是夏季,但學校提供兩款校服,長短袖的襯衫,顧潮玉喜歡在短袖襯衫外面套個校服外套遮陽,至于施驚鶴穿的一直是長袖白襯衫。
但就在剛才,顧潮玉從長袖襯衫上看到了滲透出來的紅色。
自殘。
這兩個字瞬間跳入顧潮玉的腦海,但在他愣神的時間里,施驚鶴已經走開了,失去了開口詢問的時機。
兩人有驚無險地回到教室,在一眾同學的好奇注視下繼續早讀。
顧潮玉正在對著個小紙條絞盡腦汁,他決定通過學生時代最樸實無華的方式,傳小紙條,去詢問施驚鶴到底是什麼情況,那首先語言組織方面就不能馬虎。
眼看早讀時間就剩下十五分鐘了,他才算是把小紙條給傳遞出去。
沒過一分鐘,收到反饋:
“別多管閑事。”
顧潮玉的臟話差點脫口而出,他壓低聲音:“那你說,你胳膊到底怎麼回事?”
施驚鶴:“……”
乍一看面無表情,仔細觀察起來會發現眉眼間有點抵觸,顧潮玉看得是一肚子火氣,他算是發現了,他干什麼都能被施驚鶴給說成是多管閑事,拿刀劃自己的胳膊多疼啊,怎麼忍心下手?而且這小子自殘留疤=影帝事業受影響=積分扣除!
“下早讀去醫務室。”
“不去。”
顧潮玉扭過頭,“你不去我去。”
早讀后兩人沒一起走,具體情況表現為顧潮玉單方面風風火火地離開,施驚鶴沒追上去。不明真相的龔堯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今天顧潮玉是打算吃龍須面嗎?”每次這個隊伍最長,想盡快吃到就必須快點跑。
顧潮玉到醫務室,以上體育課跑步摔了為理由,買了不少繃帶、碘伏還有云南白藥。自殘目的是放血,所以施驚鶴的傷口不深,這些藥應該能應付。
“媽的,老子追了她那麼長時間,她給別人送情書,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提取到關鍵詞“情書”二字,顧潮玉下意識放緩了腳步,直覺告訴他這事不太妙。
果不其然,就聽到那人繼續用很社會的語氣罵道:“施驚鶴他算是個什麼東西?細皮嫩肉的娘娘腔一個,我非給他點顏色瞧瞧不行。”另一個人笑了兩聲,出主意,“正好明天放假,在學校門口堵他,省得被老高給抓住了。”
老高就是他
們年級的主任。
這幾個小混混表現得張牙舞爪,但顧潮玉也沒怵,以他的身手收拾幾個高中生綽綽有余,正想過去給人湊一頓順便消消自己的氣,就想起施驚鶴說的“不要多管閑事”。
煩。
這次的核心就是塊軟硬不吃的臭石頭!
顧潮玉沒管里面的人,拿著自己買的東西就走。
等回到教室,看見早就回去的施驚鶴,他將手里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扔,“下晚自習別著急走。”包扎自殘的傷口在什麼地方都不合適,讓人看見了不好,顧潮玉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等自習結束人走光了再處理。
又想起在醫務室聽到的事,說到底情書是他轉交的,也有他一份鍋,別別扭扭地囑托:“明天放假有人會因為情書的事堵你,你記得告訴年級主任一聲,讓他處理。”
施驚鶴沒回話。
龔堯吃完飯回來就看見兩人聊天,看起來和好了的樣子,也沒驚訝,扔給顧潮玉一個面包:“今早上怎麼沒吃飯啊?湊合著吃吧。”
“你是天使吧?”顧潮玉簡直想唱首感恩的心來表達謝意,余光掃到不為所動的施驚鶴,對比相當慘烈,不滿的小聲碎碎念,“比某個人強多了。”
龔堯沒聽清后半句,“咱倆誰跟誰啊。”
施驚鶴正在書上寫寫畫畫做筆記,從始至終都沒出現任何波動,但在最后一筆時,筆尖卻在書上劃出很長的痕跡。這點痕跡和其他工整的筆記對比鮮明,十分突兀。
他盯著那一劃。
顧潮玉仿佛就是這突兀的一筆。
從多年前就是這樣,后來分別,重新回到灰暗的正軌,直到兩人再次相見。
人與人之間的聯系就是由欺騙、利益、算計組成,所有人身上都散發令人作嘔的臭味,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