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上了二樓,著重檢查了儲藏間,新店大多是實木家具,沈令叮囑小陳千萬盯著工人做好防潮,又再去看了看別的地方。
小陳跟在他身后將他的話一一記下。
臨近飯點,沈令事前給大家定的晚餐送到了,工人見狀一窩蜂涌進一樓,喜氣洋洋的分著飯,舉起甜點飲料望向樓上,個個笑容滿面。
“謝謝老板!”
“謝小東家!”
“老板又請客咯!”
沈令笑了笑,讓小陳下去和大家一起吃,他留在樓上繼續看一會兒。
他去外面露臺轉了轉,又進入室內,隔著二樓的欄桿往下望,大家都有說有笑吃得很開心,大快朵頤的樣子引得人食欲大發。
沈令也覺得有點餓了,他手在欄桿上輕輕怕兩下,準備下去吃點,手碰上欄桿時卻頓了頓。
這欄桿,是不是有點矮了?
沈令不到一米八,欄桿剛好在他腰上一點,雖然不算特別低,但直接接著一樓大廳,外圍也沒有遮擋,總歸不太安全。
他默默記下,想等工人們吃完飯后說一下這個事,轉身時半邊身體卻忽然一麻。
有一瞬間沈令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他想撐住欄桿,可左半邊身體卻像毫無感知一樣,左手只是輕輕拂過光滑的表面,就無力的垂落。
欄桿的高度不足以支撐沈令,他差點直直地從上面栽下去。
還好秦臻眼疾手快從后面拉了他一把。
前傾的趨勢停下,沈令趴伏在欄桿上,半邊身體都探了出去。
他驚懼地呼吸著,抓著欄桿慢慢跌坐下來,身體軟得像沒有骨頭在支撐。
心臟劇烈跳動著,洶涌撞擊著耳膜,沈令一時無法聽見別的聲音。
他難耐地抵住胸前,眼前一陣陣發黑。
“小令,小令?”
秦臻也嚇壞了,剛才她轉身時沈令都還好端端站在欄桿前,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可下一秒竟然直愣愣地往下栽。
她都不敢想,要是自己晚一秒拉住沈令,會是什麼后果。
秦臻脊背發麻,起了一身冷汗。
她焦急地喊著沈令的名字,沈令卻給不出回應,臉色青白,張著嘴大口喘氣。
樓上的響動引起了下面人的注意,小陳抬頭一看,當即大驚失色。
他連忙上樓,和秦臻一起把沈令攙了下去。
秦臻熟練的從沈令包里找出藥,讓沈令就著水吃下去,然后緊張地看著沈令的反應。
為了空氣流通,小陳把工人們都遣走了,室內倏而寂靜,只剩下沈令急促的喘息。
沈令蜷縮在唯一一張掀開防塵布的沙發椅上,弓著身子,掌根死死抵在胸口。
秦臻看到他脊背都在發抖,心里急得不行。
好在藥效起來得快,幾分鐘后,沈令緊繃的身形松懈下來,他費力地撐起身,仰面靠在椅背上。
秦臻輕輕扶了他一把。
沈令偏著頭,額發被冷汗打濕貼在額角,長睫漆黑濕潤,隨著呼吸的起伏而細微顫抖著,臉頰雪白一片。
“小、小令……你還好嗎?”秦臻抖著嗓子問。
沈令手背虛虛搭在扶手上,修長的指尖也失了血色。
他搖搖頭,抬手輕點了點樓上,“那里,改一下。”
太危險了,這個高度太危險了,這種只能防住幼兒園小朋友的欄桿,除了好看毫無用處。
像沈令這種體質的人,但凡掉下去,直接就能見閻王。
應該沒有客人會想來喝茶的同時,被贈送冥府VIP一日游。
小陳蹲在沈令身邊,連連點頭應著:“誒誒誒,好,馬上改立刻改!今晚就動工!”
沈令閉了閉眼,“……也不用這麼急,質量重要。”
他聲音虛得厲害,說完就揉著胸口咳了兩聲,細細的眉毛蹙了起來。
秦臻給他又是拍背又是扇風,好一會兒他咳嗽才止住,臉色漸漸緩和過來。
他想起什麼,抬眸看了眼秦臻,“不許告訴賀聞帆。”
“……”
秦臻臉色變了變。
沈令沒看出來,輕輕喘著氣,用威脅的聲音,“聽到沒有?”
秦臻只能訕訕的應下來:“聽、聽到了。”
沈令這才放心,安靜窩在沙發里躺了一會兒,感到心率逐漸平復,頭卻還是有點暈,大概是太久沒吃東西有點低血糖。
桌面上還有幾盒沒拆封的八寶粥,沈令吃了一點,眩暈漸漸平復,但他胸口悶得慌,幾口過后就不太吃得下,甚至有點想吐。
他費力吞咽兩下,將餐盒放回桌面,抬頭就在看到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賀聞帆站在大門口,穿著深黑的大衣,西褲下的雙腿筆直修長,是沈令喜歡的款。
但這個時間出現這個地點卻是不祥的預兆。
他立刻看向秦臻,秦臻卻早已悄麼聲逃出去好遠。
沈令:“…………”
完了。
他現在看到賀聞帆比看到他媽還害怕。
賀聞帆邁著長腿走過來,明明步伐不急不緩,卻像是瞬間就來到他身邊。
沈令不知不覺收斂了松懈的坐姿,乖巧地并攏腿低下頭。
賀聞帆在他身前蹲下,看到他面孔的第一眼,額角的青筋就暴露出來。
“沈令。”
他音量不大,卻帶著些咬牙切齒的意味,沈令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的名字可以具象化,它應該已經在賀聞帆的齒縫間被碾成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