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沈令埋在賀聞帆肩膀上悶聲悶氣地哼唧起來,像被賀聞帆嚇得要死又不敢亂動,只好奔潰地耍賴。
賀聞帆哭笑不得。
幸好沈令外套寬大,脫下來不費勁,賀聞帆穩穩地從沈令身邊離開。
把蟲子包起來扔出去之前,那只蟲子卻好像突然醒了過來,閃電之間跳了起來,在帳篷前亂躥。
沈令簡直要心梗了,尖叫著縮到角落。
幸好賀聞帆身手還不錯,用一只塑料袋二兩下將它套住。
緊閉的帳篷突然晃動起來,外面二人都愣了一瞬。
帳篷搖晃得挺激烈,伴隨沈令難以壓抑的尖叫,一時吸引了不少目光。
陳宇震驚,饒是他在外漂泊這麼多年,都不知道一頂帳篷能鬧出這麼激烈的動靜。
他攬住郁季的肩,一臉震撼:“老賀這麼有手腕兒?”
郁季嫌棄地搖頭:“哎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落日垂墜,天際漫起橙紅霞光。
營地里各家帳篷前都逐漸冒出做飯的騰騰熱氣。
陳宇兩口子煮了一鍋湯,又和郁季一起添置烤架做燒烤。
沈令被那只蟲子惡心得不輕,現在精神都是委頓的,他不愿意再穿那件外套,賀聞帆就把自己的衣服給他套上,雖然大小很不合適,但至少干凈。
番茄牛肉湯賣相很好,沈令捧在手里卻沒什麼胃口,賀聞帆烤了些素菜讓他吃兩口,沈令接過來時忽然停住。
“怎麼了?”賀聞帆
沈令神經欲言又止,兮兮地看了他兩眼,小聲問:“你洗手了吧?”
“…………”
賀聞帆是真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一時喉間滯澀,失聲笑了笑。
且不說他根本沒有親手碰到那只蟲子,就是碰到了,他也在烤串前仔仔細細清洗過自己每一根指頭。
沈令圓圓的眼睛充滿戒備,像個草木皆兵的受氣包,賀聞帆突然就來了點逗弄的心思。
他把烤串放到盤子里,舉起手佯裝要掐沈令的臉蛋,沈令果然嚇得彈起來,差點躲到宋曉身后。
等反應過來后,他委屈巴巴地拍賀聞帆的胳膊:“你別嚇唬我了!”
賀聞帆終于笑出了聲,清了清嗓子:“好好好,不嚇你了,我過洗手了,還特意用了消毒液,不信你聞。”
“真的麼……”沈令將信將疑。
他輕輕湊近嗅了嗅,賀聞帆手背上確實有股消毒水的味道,不好聞還有點刺鼻,但讓人心里舒坦。
賀聞帆把烤串給他,“好了,吃吧,沒放太多香料,偶爾吃一次燒烤也沒關系。”
沈令垂著腦袋點點頭。
解決掉晚飯,賀聞帆幫陳宇一起清理場地,兩人順勢去湖邊坐了會兒。
陳宇拿出一根煙熟練點上,賀聞帆皺眉:“掐了吧。”
“怎麼了,你不是聞得慣煙味兒嗎?”
“沈令聞不慣。”
陳宇沒說話了,定定地看了他兩眼,而后掐滅煙。
他輕輕“嘖”了聲,“挺難得。”
賀聞帆也垂眸笑了笑。
“行吧,到哪一步了,開始談了嗎?”
賀聞帆咳了聲:“沒那麼快。”
陳宇挑眉:“小沈不答應?”
賀聞帆看他一眼。
陳宇了然:“哦,你還沒開口。”
落日最終消失在天際,暮色漸深,往湖面罩下一層深藍的薄紗。
賀聞帆盯著玉盤一樣湖面注釋了很久。
陳宇點點頭:“行吧,雖然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突然變成同性戀了,但也無所謂,喜歡就追唄,都不叫事兒。
”
他拍拍褲腿站起身:“咱回吧,蚊子也忒多了,天熱了它們都活泛了——”說著擠眉弄眼地撞撞賀聞帆的肩:“你也活泛了。”
賀聞帆揮手趕走身邊的蚊蟲,深深嘆息:“閉嘴吧。”
陳宇笑得更大聲。
回到營地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天幕月明星稀,渾圓的月亮高高懸著,草叢里盛滿了銀色月光。
沈令正從郁季的帳篷里出來,懷里抱著一本書,臉上笑開了花,看樣子是要到簽名了,樂得跟什麼似的。
賀聞帆搖頭,帶沈令去簡單洗漱了一番,把他塞進睡袋里:“月食在凌晨,先睡一會兒吧。”
沈令聽話地閉上眼,不一會兒又睜開,拉拉賀聞帆的衣袖。
賀聞帆正看著郁季的那本新書,費心琢磨到底哪里吸引到沈令,扭頭一對上沈令水汪汪的眼睛,心里就一軟。
“睡不著嗎?”
沈令抿著唇,輕輕搖了搖頭:“對不起啊。”
賀聞帆眉心一跳,放下書:“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我今天太矯情了,”沈令垂著眼簾,認真地反思自己:“只是一只蟲子而已,我不應該鬧出那麼大的動靜,還懷疑你沒洗手……”
賀聞帆失笑。
沈令一下一下摳著賀聞帆衣袖的扣子,愧疚道:“明明是你幫我把蟲子趕走的,我都沒跟你說謝謝,真的對不起。”
賀聞帆沒想到沈令會說這些,在他的潛意識里,沈令怕蟲子再正常不過,沈令害怕所有東西都沒關系。
他只覺得沈令可愛,甚至還惡趣味地逗了他一下。
可沈令心思多,思來想去后竟然向他道歉,二言兩句輕而易舉讓賀聞帆的心化成了一灘水。
賀聞帆彎起唇角,手掌合上沈令的眼睛,輕聲說:“好了,睡吧。”
沈令就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手里還攥著賀聞帆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