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令聽到,沖電話那邊又說了兩句,很快掛斷,看上去雖然聊得開心,但似乎也沒有太多留戀。
俞靈一時摸不準了。
她攬著沈令的肩膀往外走,“寶寶剛剛在跟誰講電話呀?”
沈令想幫媽媽提購物袋,但俞靈擋得更快沒讓他碰:“這個重。”
沈令只好收手,摸摸臉,說:“就是之前送我去醫院的那位。”
“是嗎?”
“嗯嗯,”沈令點頭:“我之前不是說要謝謝他嗎,他也是茶舍的客人,前段時間他生日,我就借店慶為他慶祝了一下,生日禮物同時也是謝禮,剛才就在說這個呢。”
俞靈了然:“這樣啊。”
看來沈令確實有在認真的生活社交,俞靈露出欣慰的目光:“看來那位先生人很不錯?”
沈令沒有否認,“他確實挺好的。”
俞靈很欣慰,但想到沈令剛才講電話的模樣,不由地有些若有所思。
“媽媽我們去點東西吧,我有點餓了。”沈令摸著肚子說。
俞靈回過神,親昵地揉揉沈令的頭發:“好呀,寶貝想吃什麼?”
掛斷電話后,賀聞帆也沒了看文件的心思。
他洗了把臉,去臥室睡午覺。
墻上掛鐘滴滴答答地走,在空曠的房間里發出若有若無的聲音,挑動著人的精神。
賀聞帆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真的睡著。
迷迷糊糊間,客廳里發出幾聲響動,像有人拿了什麼東西進來。
腳步踩在地毯上的聲音很輕微,物體摩擦的聲響也清晰而真實。
他睜開眼,透過虛掩的臥室門往外看,沒有人。
一種強烈的直覺催使他下床查看。
賀聞帆推開臥室門,緩慢而小心地往客廳走,越靠近心跳就愈加急促。
置物架隔開走廊與客廳,賀聞帆透過架子上琳瑯滿目的裝飾品,隱約看到后面多了樣東西。
他加快腳步繞過置物架,一個巨大的紙箱赫然出現在眼前。
不同于日常裝卸用的粗糙紙箱,眼前這個有淺黃色的外殼,觸手光滑柔軟,比起說是紙箱,更像是某種皮質。
箱子用紅色絲帶系著大大的蝴蝶結,安靜立于客廳的羊絨地毯上,像一塊軟嫩的豆腐。
賀聞帆摸不著頭腦。
放在平時家里出現如此詭異的場景,他絕不會主動碰這個箱子,并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警惕。
但今天很奇怪,手不聽使喚。
賀聞帆相當自然地,拆開了頂上的蝴蝶結,絲帶柔順滑落。
他又輕輕地揭開蓋子,紙箱摸起來竟然像水一樣柔軟。
而眼前的的事物讓他驚慌地扔掉蓋子后退半步。
這是賀聞帆極致震驚時才會出現的動作。
盒子里的人是沈令。
沈令居然出現在他家里,還坐在一個禮物盒子里!
怎麼可能會這樣?
賀聞帆頭暈目眩。
沈令卻慢慢站了起來。
他穿著一件寬松的襯衫和黑色長褲,肩脊瘦弱的骨骼撐著單薄的面料。
領口扣子解開兩顆,白皙修長的脖頸上,赫然也用紅絲帶系成了蝴蝶結。
這一幕清晰地映在賀聞帆眼底,他甚至能看到紅絲帶下,沈令脆弱的皮膚里暗藏的青色血管。
賀聞帆竭力穩住身形:“沈令……你怎麼會在這里?”
沈令歪了歪頭,“我來給你送禮物呀。”
“什麼禮物?”
沈令不說話,笑著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絲帶,意味不言而喻。
他皮膚太薄了,就這麼輕輕地拉動絲帶,脖頸處仿佛都留下了一道紅痕。
賀聞帆大腦開始充血。
“我不是……不是還沒告訴你想要什麼嗎?”
“你說過了。”
“我什麼時候?”
賀聞帆懵然不知,他不是半小時前才和沈令通過電話嗎?
那時候他都還不清楚自己渴望什麼。
“我沒有。”他說。
“你有哦。”
沈令輕聲說,他明明隔著一兩米的距離,卻像是覆在賀聞帆耳畔說話似的,吐息輕飄飄地撓著耳廓。
賀聞帆深深喘著氣,努力克制情緒:“我怎麼跟你說的?”
沈令眨了眨眼,而后輕輕抿著嘴唇笑起來。
他這樣笑的時候,睫毛會有很輕的顫動,眼眸映在光影里,像水流一樣輕盈柔緩。
賀聞帆見過很多次。
但無論再熟悉,沈令每每對他這樣笑,賀聞帆依然會暗暗生出驚嘆。
沈令輕輕勾一勾手指。
他就丟了魂似的靠近。
沈令臉頰上細小的絨毛都變得清晰了。
賀聞帆近距離地看著他,沈令眼神一如既往的明澈干凈,皮膚白皙得纖塵不染。
他伸出手,第一根指尖輕輕抵上賀聞帆的左胸膛,正對心臟的位置。
而后整只手掌覆蓋上來,帶著微涼的體溫。
他輕盈地笑著:“我從這里聽到的。”
霎時間賀聞帆耳畔轟鳴。
像有狂風席卷,又或者是大廈傾倒,帶起一片喧囂煙塵。
賀聞帆心臟劇烈跳動到頂峰。
他逐漸只能聽到自己倉促而慌亂的喘息。
滴滴滴——
鬧鐘響起。
賀聞帆猛地睜開眼。
胸膛劇烈起伏著。
片刻前還在耳畔轟鳴的喧囂戛然而止,像隨潮水退去般了無蹤跡,室內一片寂靜。
寂靜到空曠。
只有鬧鐘不斷發出刺耳的尖叫。
賀聞帆關掉鬧鐘,掀翻被子沖向客廳,腳步是從未有過的倉皇。